“我這小半輩子都在等你，你發火也好，反駁也好，從來不會嘲笑我認真。我真的很高興，弗洛伊德或者島田莊司，你願意聽我說，我很高興，太高興了，高興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你要求可低點兒。別這麼坦誠，別人當你傻子，走了。”
葉待秋這條小巷可選對了，放大馬路上，誰不當他腦子差點兒？
傅傑牽著他的智障兒子走出小巷，葉待秋得到默許，還在說：“所以，沒關係的，在找到比你更聰明的人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喂！那你不如愛我瀟灑帥氣，風流多情，至少一輩子都找不到替代的人了。”
“……那樣你醒過來就會發現我不在了。”
日光不複，卻不舍得暗下的天幕，藍朦朦一片，卻是日夜交替間，最短暫的安寧。
*
吃飽了飯，兩人慢悠悠沿著步行街回旅館，天徹底暗下之後，街邊的路燈全亮了，浮誇的霓虹燈也開著，音響放的歌都不知從哪座墳裏刨出來的。
傅傑想起個正經事：“關於下午跟蹤那人——”
“嗯，”葉待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攥在手裏，環顧一圈，發現了新鮮東西，“傅作家，看過《疑犯追蹤》嗎？”
傅傑見到不遠處好像有個撂地的猴戲，一心要湊上去看兩眼，沒在意葉待秋的話：“如果你說的是一個瘸子和一個麵癱偷窺別人的美劇，看過。”
葉待秋沉下臉，拉起傅傑的手，貼近了他的身體好讓對話不被別人聽見：“往人多的地方擠，保持移動，不要馬上回旅館，關掉手機定位，微信聯係。”
傅傑沒反應過來之前，葉待秋推了他一把，再回頭人就不見了。
低頭看微信，葉待秋發來消息：“有人偷拍，找到他，甩掉他。加油，大偵探！”破天荒附上一個紅心。
……這人，每次都能先一步發現跟蹤，有一手。
不過，莫芸都走了，誰來偷拍？
說回來，葉待秋不會是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
傅傑不敢回頭，鑽進看猴戲的人群裏，假裝看猴，實際在人縫中觀察偷拍的是誰。
夜幕低沉，涼風習習，正是散步的好時候，穿著涼拖短褲的居民都湧上街頭。
對麵烤魷魚攤前剛圍上去一個嘻哈打扮的男人，綁著頭巾，背上的深黑書包十分無趣，沒有同伴，等待的過程中一直東張西望。
烤魷魚邊上有一個公然對口型的賣唱型乞丐，他麵前的碗裏隻有幾個硬幣，但是有個短發的背影蹲下來欣賞音響裏的原聲。
傅傑之後也有人被鑼聲吸引擠進猴戲的人群，麵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抱緊胸前的公文包，非要擠到最前麵跟猴子親密接觸。
麵容黝黑，頭上包著白毛巾的莊稼漢子把手裏的皮鞭甩得啪啪作響，嘴裏念著聽不懂的句子，配合誇張的肢體，應該是槍斃任老道之類的懸疑戲。
心軟的小女孩仰臉問媽媽猴子痛不痛。媽媽在鞭子落下的瞬間捂住小女孩的眼睛，抱起她離開。
一個人的離開引起小小的騷動，好不容易擠到前排的中年男人推推眼鏡的功夫又被擠出人群。因為老漢的鞭子抽到了猴子背上，猴子吱吱亂叫，每個人都想湊上去仔細觀察猴子的反應。
嗯，偷拍的是誰太明顯了。
傅傑撥開人群，穿過馬路走到乞丐麵前，蹲下和姑娘平視：“姐姐，您老跟著我什麼意思？”
這可太巧了。
橘黃路燈下，轉過來的那張臉上的表情絕對算不上友善，莫芸板著臉說：“別礙事，滾開。”
“難不成你——”
“不是拍你！”傅傑想繼續追問，莫芸推了一把傅傑。傅傑蹲著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地上。
打瞌睡的乞丐抬起眼皮看看和他平起平坐的是誰，發現沒什麼好看的，閉眼又假寐去了。
難不成，莫芸要拍的就是她下午說的那個大明星？那葉待秋可就看錯了。
很快，傅傑知道了答案。
太醒目了。
簡直就是黑夜放光的明珠，奪去所有人耳目的耀眼，從街那邊款步走來，讓整條街道變身t台。
踩上高跟鞋近一米八的女子，烏黑的長發及腰，白色高開叉雪紡羅馬裙，雖然不是大眾意義上的白皙和精致，但是舉手投足帶著優雅和性感。在睡衣睡褲出門遛彎的人中間鶴立雞群。
可是，隻到矚目為止，路人為她的容貌驚豔，駐足側目，但是沒有一個人叫出她的名字或者上前搭訕。
觀賞性強的陌生美女，僅此而已。
隻有莫芸變了張臉，二話不說哢嚓哢嚓拍照，還開著閃光燈，大聲誇張地讚美：“哇！姐姐你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