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瑞抽煙一天比一天凶,脾氣一天比一天壞。小學員一個個被罵得紅了眼圈,攥緊拳頭咬牙關。鄭浩天看著自己僅存的幾個演員要合計著一同出走,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周凱瑞!你不想排就出去,上海灘好演員多得是,沒說過相聲的照樣演,我不缺你這個。”
忍了許久總算拿出點班主的威嚴,享受學員的崇拜沒幾秒,周凱瑞猛地踹翻了場麵桌,快板折扇落了一地。
“錢錢錢,侯啟建說的真他媽不錯。有錢時候稱兄道弟,沒錢給了就吆五喝六。有你的,鄭班主。”
周凱瑞莫名的指責激起鄭浩天怒火,他抄起一旁誰的茶杯往周凱瑞腳下砸:“走走走,我這小破園子請不起周家人。”
“你就可勁兒撈錢糟蹋藝術,下陰曹地府看你怎麼見老祖宗!”周凱瑞真開罵的時候不顧輕重,這點小事就扯出了祖宗。
鄭浩天吵架不行,正在組織語言。片刻的沉默,側幕一句嘟噥眾人皆聞:
“吃軟飯的神氣什麼?”
……
傅傑在劇場門口和葉待秋煲著電話粥,有一眼沒一眼關注裏麵三天兩頭的罵戰,就瞧見周凱瑞本來轉身上後台,不知怎麼一下衝向另一邊。
“要壞!待會兒說。”
傅傑掛斷了電話跑向舞台,可惜來晚了,周凱瑞已經一拳打歪了小學員的鼻梁,正揪著他脖領往上扥。
鄭浩天繞到側邊準備上去,傅傑看來不及,直接正當間爬上去,一把撲倒了周凱瑞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看傅傑製住周凱瑞,被打的學員恨不過地上來踹周凱瑞。周凱瑞就推搡傅傑要踹回去。
其他早就受夠氣的學員趁亂上來圍毆周凱瑞。鄭浩天終於趕到,但是場麵混亂不知怎麼下手,直嚷嚷不要打了。
“你們都停下!”
“嗡——”話筒尖銳的回收刺過每個人耳膜,大家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神奇地停止了動亂。
許清握著無線話筒從控製室走出來,狠狠瞪著這群血氣過盛的青年:“還三個禮拜就上台,你們詞兒背熟了還是調度記住了在這兒打架玩?”
這麼一說後,有小學員委屈地指著周凱瑞向許清控訴:“他先打人的。”
周凱瑞也是沒長大,竟然和孩子計較:“這小子罵我吃軟飯,這誰能忍?”
許清目光銳利盯著周凱瑞:“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跟十幾歲孩子打,丟不丟人?”
周凱瑞語塞,把頭扭到一邊。
許清轉頭又質問學員:“你說相聲的又不是小流氓,背後侮辱別人還有理了?”
學員臉上的得意凝固,羞愧地低頭。
許清最後吐了一口氣,挪開了話筒恢複正常音量:“你們沒日沒夜排,我知道你們精神緊張所以脾氣不好,但是有話好好說不難吧?大家為了相聲劇在一起,卻因為個人恩怨分散,冤不冤?”
許清的說教還在繼續,周凱瑞嘟噥一句:“傻逼。”捱了傅傑一腦崩。
學員年紀都小,還都在象牙塔裏呆著,就吃許清這套,態度鬆動,說周凱瑞吃軟飯那個還蠢蠢欲動要上前道歉。
周凱瑞冷哼一聲:“你們有幾個貪圖鄭班主那點補貼不情不願留在這兒,我可一清二楚。應付差事的早點滾,別礙著正經人排練。”
“周老師。”許清嗔怪一聲。
剛緩和下來的局勢又緊張起來,鄭浩天權衡一番,站在人數較多的學員這邊:“這裏都是愛相聲和看得起我鄭浩天才呆著,某些拿輩分壓人的才礙著排練了。”
“喲,您幾個愛相聲,愛去吧,小爺恕不奉陪。”周凱瑞撂下這句轉身下台。
大家都看傅傑,傅傑看鄭浩天:“您是班主,聽您的。”
鄭浩天既是班主又是主演兼導演,什麼都他一人過手,早就熬得兩眼通紅,遠瞪著周凱瑞離開的方向:“演。我就不信沒周凱瑞還不行了。”
傅傑聳聳肩,說了實話:“真不行。侯啟建要了你全部的台柱子,沒他,幹不過。”
鄭浩天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垂下了肩:“傅傑,把原來你們交的那版拿出來吧。”
傅傑拍拍鄭浩天的肩膀欣慰道:“早這樣多好。”
鄭浩天歎了口氣:“進退都是個死,愛咋咋地吧。”
傅傑手快給周凱瑞打了電話:“回來吧,改本子了。”
轉眼周凱瑞就趾高氣昂邁著四方步出場。
鄭浩天安撫了幾句學員,把兩人拉到一旁說悄悄話:“……這招能行嗎?”
周凱瑞看了眼湊在一起的學員們:“瞧好吧,明兒侯啟建保準來要新本子,咱抓現行。”
鄭浩天還是心疼自己學員:“你至於打那麼狠麼?人還是孩子。”
“孩子就興兩麵三刀當奸細了?沒他通風報信,侯啟建怎麼找到我們上一個劇場特意把我們的排練時間都約出去的?來來回回就這麼點招數,也就你鄭班主沒吃過虧了。我跟你說,餅就這麼大,他多吃一口你就少吃一口,總得餓死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