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媽媽在一旁繼續念叨:“誒就是我說嘛,我兒子嘎好的人,哪能嘎許多年數沒有對象咯,小夥子帥得來,又是北京畢業的,工作又好,你看看叫……”
“好了!老太婆你先別響,我問問清楚,”葉爸爸厲聲打斷葉媽媽的嘮叨,“兒子,他有沒有問你要過身份證?我看電視裏騙婚的交關多,他啊是結過婚的?”
葉待秋感動地想哭,又被這句話逗笑了:“爸,我是律師的呀,哪兒能被騙的。我現在在北京,有時間我帶回來給你們好好把把關。”
葉媽媽又叫起來:“哎呀呀兒子你在北京啊,我的小姐妹正好想吃那個什麼稻香村,你帶點回來,去那個故宮拍點照片給我瞧瞧呀。”
……
又說亂了。
原本嚴肅的出櫃,一攪和又成了二老給律師兒子公益普法。葉待秋對二老沒那麼在意討人喜歡的傅傑頗為欣慰。
不用擔心以後傅傑徹底搶了葉待秋風頭占據“親兒子”的位置。
最後葉待秋鼻子發酸說了“謝謝”,葉爸爸“哼”了一聲:“他都不陪我喝酒的,送酒過來沒勁頭的。”
“兒子你幫我講那個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葉媽媽的腦回路終於轉回來了。
東扯西扯一大通,葉待秋掛上電話,問廊下和劉浩頭對頭鬥蛐蛐的周凱瑞:“你聽懂我講方言了嗎?”
周凱瑞壓根沒在意葉待秋那邊感動的無以複加,沉浸在紅陶蓋碗中無法自拔:“誒誒誒,你看它炸脖子了嘿,咬、咬,撲上去。”
“喂。”葉待秋無奈地喊了一聲。
劉浩好心,抽空抬頭回了一句:“叨叨叨一字兒沒懂,兒子嗎?”
“嗯?”葉待秋沒聽懂問題。
劉浩咧嘴一笑。周凱瑞照他腦門上來一下:“去,沒大沒小的,人不懂你占什麼便宜?葉待秋,以後爸爸——”
“誒!”劉浩脆生生應了一句,打斷周凱瑞的話。
“你小子反了天了這是!”
登時碗裏纏鬥的蟋蟀也不顧了,兩人哇啦哇啦在院子裏玩兒起老鷹抓小雞。
五天假期眨眼過了大半,傅傑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葉待秋依然沒有尋找的意思,坐在門廊下乘陰涼,腳邊堆著想看沒時間看的小說,話匣子裏的新聞換成了英文節目。
傅偉都沉不住氣來試探他的意思。葉待秋笑眯眯說“北京是個好地方”。
無法琢磨。
第四天的時候,葉待秋大早出門,穿了短袖短褲,回了趟母校。
依然在暑假中,飯點時候稀稀拉拉有人上食堂吃飯,並沒對葉待秋的來訪有任何關注。
大學時候經常聽人吹牛,填錯了誌願或是差了多少多少能去幾站路以外的清華北大。也經常說還好沒去隔壁的人大。
都是戲言——或是假作的戲言。
葉待秋從沒後悔過保送中政的選擇,因為他的發揮失常沒有夠上上海的名校,還好有保送,保住了他被人喊了三年學霸的麵子。
他從來是幸運而知足的,在已知的範圍內努力,按部就班走著康莊大道。他的爭強好勝,不過是努力做好事情的習慣。
下午時分,葉待秋拿著保存完好的學生證在圖書館坐著,帶著過來人的竊喜看學弟學妹準備司考或考研。桌上散亂的資料標注的年份變了內容沒變。今年的民法典出來,或許民法講義又要重新來過。
葉待秋身邊的女孩兒念念有詞背著物上優先權,發現自己背過也忘了,現在更多的對著電腦按下search按鈕。
學生時代過去了。
他大學時候的學長嚴放聽說他回了北京,特意從海澱的研究生院過來要請他吃飯。
兩人去了被推理社戲稱為“無盡迷宮”的火鍋小館子,因為它空間狹窄桌椅擺放無章,隻有服務員掌握了通行辦法。
嚴放是推理社上一任社長,抱著在研究生院創設推理社兩校區合並的雄心壯誌(自稱)考了本校的研究生,但是放棄了刑法轉攻證券,現在時時刻刻盯著手機看股票。
“誒,我可聽說你男朋友是個寫推理小說的。你以前看書老指著書說,”嚴放指著自己的手機模仿葉待秋,“‘這作者要是在我麵前我一定扇他兩耳光’,現在作家在你麵前了,你扇了沒?”
葉待秋夾了塊毛肚,不動聲色說:“好書千千萬,他的我從來不看。”
嚴放噗嗤一樂:“得了吧,《黑暗中的窺伺》,我宿舍樓下的阿姨都帶著老花鏡看呢,你沒看過?不信。說說,是不是小書迷變小情人呀?”
“故事短又複雜。簡單來說是他偷了我名片然後來律所找我——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