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鈞可能瘋了,也可能正常了。他開始與菜場的阿姨討價還價,拿著手機給阿姨看今天菜品的均價,表示阿姨一斤菜賺到兩塊錢已經很不錯了。
方楚鈞在網絡上買了各地不同種的很多辣椒,給自己炒辣椒吃。
他學會了滿足自己的欲望。
然後才知道人類的欲望無法滿足。
無窮無盡,不再是深井,而是……海市蜃樓。抓不到且心癢難耐無處消解。
方楚鈞找到了新的室友,比譚鶴軒鬧騰的同鄉,愛玩,經常帶數量不定性別不定的人類回來作樂。
大人的樂趣。
方楚鈞偶爾參加,覺得無聊,又回到畫布前。
他的創作恢複了“秩序”,色彩安分的呆在線條中,嚴格遵守著色彩搭配的規則。
方楚鈞需要錢來安撫他的欲望,他的畫作要用來換錢。
食欲的膨脹與身體的束縛矛盾的快讓他窒息。
他隨便抓了一個癲狂笑著的人類吻了上去,陌生又討厭的氣味,但是能讓他的呼吸順暢一點。
他重新開始抽煙,喝酒,把畫布夾在木架上,用炭筆勾勒對麵年輕姑娘的緊致肉體,眯著眼,透過煙霧送去情欲的眼神。
繼全部拒絕之後的全部接納,將快樂的閾值越提越高。
終於欲望也滿足不了饑渴。他從喘息的姑娘身上滾下來,點燃一支煙,開始訴說文藝複興的浪漫。
姑娘聽的時候眼睛亮閃閃地表達了向往,方楚鈞嗤笑一聲,說他餓了。
姑娘光著身體跑去廚房給他做飯,方楚鈞轉身抱住了另一個男人,告訴他文藝複興的黑暗。
“可能吧。他們師父住的地方就很黑暗。”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著試圖填上方楚鈞的欲望。
失敗之後他下了結論:“不是數量的無法滿足,是錯了。你需要的不是這個。”
方楚鈞摟著他的脖子表示無法理解。
“你大概可以跟這群人聊聊坎米拉爾。”男人遞過來一張名片。
方楚鈞按照地址回到了熟悉的場合,穿著意味不明的奇怪衣服,念著拉斐爾與班德佳虛無縹緲的關係,故作神秘。
他曾經冷眼旁觀不屑於他們的粉飾太平。兜兜轉轉又融入其中。
沒什麼困難的,麻痹某根神經就好。
隻是食欲難忍,胃腸躁動無法安撫。他優雅地笑了笑告訴圍著他的人們他要去另一群人中汲取一點後現代的養分。
然後放下酒杯端起餐盤,一碟一碟吃過去,裝作若無其事,否則被人發現,他們會笑話他不懂社交禮儀。
方楚鈞學了很久社交,已經能夠模仿大多數人的舉止,再也不會用顏料給肉片調色了。
無意間他看到一盤紅色的肉,準確的認出那是薄牛肉片,躺在一層冰上冒著寒氣。
方楚鈞明確的知道自己在很久之前吃過這個,但是完全沒有關於它味道的印象。
他伸出了筷子。
“叮”一聲電流躥過。
記憶嘩啦嘩啦倒進大腦。
方楚鈞飛快地把最後一片肉塞進嘴裏,拔腿就跑。
一旁待命的服務生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位衣冠楚楚的客人為什麼要為一片牛肉逃跑。
這場是和牛宴,到處都是牛肉。
方楚鈞沒有吃過和牛刺身,他想起來自己是幻想吃過,從別人的咀嚼中自己構建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