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家裏的大氣壓驟降,總之我越來越覺得透不過氣來。
吳秀麗女士和我媽相聊甚歡,索性把我涼到一邊。我插不上話,卻不能置身事外,因為我是她們的話題,是她們的中心,也是她們今天討論的重點。
討論結果是:我明天重新回去上課。
“我還沒好利索!”我指著自己的臉強調。
“在我看來已經差不多了。”吳秀麗女士輕描淡寫。
“吳老師,您就不怕我傳染其他同學嗎?”
“來之前我已經做過調查,全班到了你們這把年紀還沒出過水痘的就隻剩吳歌然了,而且很顯然,他對你有抗體。”
我不禁語塞,這個吳歌然,該不會也盼著起個水痘回家休假吧,結果水痘沒起成,害我成了早戀嫌疑人。
這些當然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水痘居然真的奇跡般地好了。
我以少吃了一個荷包蛋為代價,在洗手間對著鏡子惋惜了整整兩分鍾,原來病症和人的決心一樣,往往越是來勢洶洶,越是消散得快。
每次我坐在考場,總會發現有一兩道做過我甚至能在練習冊上秒找到的錯題,依然不會。這種時刻的心情無非是沮喪的,甚至可以說是痛苦。更痛苦的時候就是發成績的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地自責:“如果當時把那道錯題再看一遍,如果當初去問問老師自己仍沒聽懂的部分,如果……我就會比現在多很多分。”
但現實沒有如果,我們都活在結果裏。
考試之後我都會痛心不已,然後痛並思痛,最後痛下決心,想要痛改前非。
這個下決心的力度之大,是我會用一節自習課的時間製定下一步的學習方針,再用一節自習課把計劃寫在筆記本上。做出類似計劃表一樣的東西,打算每天按照完成項目打勾。
起初我做出這種舉動,都會令薑瀾欽佩不已,就差把我的照片貼在桌麵上並在一邊寫著:“你是我的偶像”了。
但可惜的是,這種計劃表我往往隻能堅持兩天,盡管之前畫表打格占用了我整整一節課的時間,但完成量卻低得驚人。
久而久之,兩年多下來,我已經積攢了七八個類似的筆記本,它們如今都靜靜地躺在我家的陽台上,時刻等待著我畢業後與那些教科書練習冊淪為被賣廢品的命運。
如今,再看見我做計劃表,薑瀾都會表現出空前的不屑與嗤之以鼻,那表情就跟看到鄉下信奉跳大神的神婆似的。
臨出門前,我媽還是拉住我一筷子把整個荷包蛋塞進我的口中,差點沒把握噎死。
“一定要保證營養,在後方補給這方麵,媽媽一定不會讓你輸給別人。到學校記得,和那個吳歌然保持距離,你們吳老師已經答應我幫我觀察你們兩個了。你最好離他遠點,免得我去學校找他,找他的家長!”我媽邊幫我背書包,邊放著狠話。
我無助地點點頭,老爸很善解人意地拉著我往外走,嘴上催促著:“來不及了,孩子要遲到了,你就少說幾句吧!”
“好好學習,認真聽講哦!”
已經下了一層樓,我媽的聲音仍然回蕩在上空。
走到教室門口,喬偉拿著拖布走了出來,看見我突然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笑得我頭皮一陣發麻。怎麼回事,難不成我臉上的痘印嚇到他了?
我趕緊在門口牆上的消火栓門上照了一下,沒什麼問題啊,雖然淺淺的印記看起來還是很斑駁,但也達不到嚇人的地步吧?
神經病!
我暗罵一句走進教室,或許是心虛,我不由自主地環視了一圈。不看不要緊,這一瞥,發現在座的同學們都用和喬偉差不多的眼神看著我。
就在這種不解之中,我忐忑地回到座位上,內心不停犯嘀咕,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剛一坐下,孟令輝就從背後狠狠地拍了我肩膀一下,拍得我險些脫臼。
“你要死啊!”我朝他大吼。
“看不出來啊蕭薇,平日裏跟個乖乖女似的,這麼潮學人搞對象啊?”
“胡說什麼?”我死死瞪著他,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把他烤焦,“我跟誰搞對象了?”
孟令輝撇撇嘴,“得了吧,全班都知道了,吳老師還為你和吳歌然的事兒跑你家去了,你這動作夠大的呀!”
“你聽誰說的?”
“你先說我說得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
“你敢說吳老師沒去你家?”
“來是來了,但是不是你說得那樣!”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用那種眼神看我了,“你怎麼知道吳老師去我家了?”
我正和孟令輝爭論,薑瀾背著書包走了進來,她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你總算來了,想死我啦對了,你家老吳呢,他怎麼又遲到了?”
我家老吳?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兒呢,家賊難防啊!
我怒視薑瀾,“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