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單純的根據高中書本上的知識,辛明天是不會知道南方的冬天也會下雪的。當第一片雪花像羽毛一樣輕盈地落下來的時候辛明天正在做一隻芝士蛋糕,小曼在一旁像個嚴肅的老師一樣指指點點,對於做糕點的事情,她一直堅持著一種明確認真的態度。
“喂喂,糖放得多了!”
“拜托明天你認真一點好嗎?想什麼呢。”
“...”
小曼刻薄的話語一直在耳邊遊蕩著,辛明天忍不住皺皺眉頭。
透過糕點房的透明窗子,辛明天看到書櫃旁椅子上的那個男人朝著她笑了笑。
她在心裏默稱他為“九點鍾男人”。因為他總是晚上九點鍾的時候來咖啡廳,他從來不點甜品,桌子上總是隻有一杯濃黑咖啡和一本書。
他叫何春秋,是她所在大學的一名年輕的中文老師,在學校裏頗受女生歡迎。他是一個酷愛讀書的男人,總是在認真地讀著一本書,有時候會突然停下來沉思片刻像是沉浸在一個別人所看不到的世界裏。他喜歡穿黑色的衣服,皮膚很白,個子很高,不怎麼愛說話,笑起來卻讓人覺得溫暖。這是到店裏三個多月後,辛明天對這個男人的全部認識。他們幾乎沒有交談過,偶爾聽到小曼過於苛刻的話時,他就會向辛明天投來類似同情的目光。
小曼似乎很喜歡他,她總是在店裏不忙的時候湊到他身邊,在他的旁邊默默坐下,卻也不說話,好像是不忍心打擾他讀書。有時候何春秋會停下來活動活動僵硬的脖頸,小曼就抓住機會和他說話。
“何老師,你最近在讀什麼書啊,寒假的時候有打算去哪裏玩嗎?”小曼的臉上充滿了向往的神情。
“很多書。沒有打算去哪裏。小曼老板要打算去哪裏嗎?”何春秋笑一笑,禮貌地回問道。
“我啊,打算去法國找我爸媽,算算差不多快有半年沒有見了呢。我還是蠻想他們的。”小曼回答,也許是天氣變涼的緣故,她吸了吸鼻子。
“嗯,還是和家人多團聚比較好,畢竟時間總是過得太快,我們都不知道親近的人會在什麼時候離去。”
“你說得對呢。”
“何老師...”小曼想說什麼話,又忍住了。
“怎麼了?小曼。”
“沒什麼,隻是...我不知道還能在這裏呆多久,我還能...見到你多久。”小曼低下了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不要難過,即使我們不能見麵,總還有別的方式聯係啊。我們永遠都是朋友。”何春秋的語速很慢,眼角還彌漫著笑意。
“嗯。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打烊了,辛明天走出咖啡館,一陣冰冷的氣流襲來。雪不知什麼時候下大了,地上已經鋪滿了一層白霜。
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了,漆黑的夜伴隨著飄落的雪花顯得格外靜謐,辛明天不覺加快了腳步。
“同學。”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辛明天一跳。她趕緊四處張望。
“你經常一個人回家嗎?”原來是何春秋,他從辛明天的身後緩緩走來,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天色這麼黑,你不害怕嗎?”
“不怕,習慣了。”辛明天回答。
“還算是個勇敢的女生。對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辛明天。”
“明天,名字不錯。我叫何春秋。”何春秋向前走一步,辛明天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何老師...”
“哈哈!你怎麼對我這麼客氣,你害怕我啊。”何春秋突然笑起來,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孩。
“叫我何春秋就好了,我們的年紀差不到哪兒去。”
“還是叫何老師吧,畢竟您是我們學校的老師...”辛明天沒想到她一直以為的這個沉默的男人還挺健談的。
“好吧,隨你的意。”何春秋說著,向前走去,“一起走吧,好歹有個伴,這黑漆漆的雪夜,你一個人也不安全。”
“嗯...”
兩人沉默地走在一起,路過一片寬廣的雪地,何春秋突然停下,蹲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什麼東西來撒到光禿禿的地上。
“這是...”辛明天好奇地問。
“是一些玉米粒和大米,早上順手從家裏拿的。”
看到辛明天依然很不解,何春秋繼續解釋道;“給路過的鳥吃的,每到下雪的時候地上覆蓋一層厚厚的雪,很多鳥兒就沒地方找吃的了,撒一些食物,或多或少能幫到一些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