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雲喝著一個老叟遞過來的馬奶酒,卻怎麼也咽不下去。這些心底淳樸的部民似乎已經前線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可是這些善良的人兒怎麼能想到這次失敗是全軍覆沒。
正雲操著一塌糊塗的胡語簡單地說著:“埋伏。大雨。箭。羅門汗。突厥部。”(胡語)這些足夠了,足夠讓這些部民參悟出一場殘酷的失敗。他們沒有哭,隻是朝著戰場的方向沉沉的跪下去。
這些部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殘餘的家當,套好了馬車,等在路邊。他們隻有隨著正雲去投奔突厥。因為他們的可汗在那個地方,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
正雲幫著花想容上馬,自己走在前麵牽著馬韁。
長長的隊伍沉默著,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哭泣。草原的人已經對生離死別早有心理準備,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要麵對這種的死亡,慢慢的習慣慢慢的麻木,慢慢的讓自己心中的恨生長,枝繁葉茂。
草原的夜,突然變得很冷。花想容騎在馬上一直在戰抖。正雲可以感覺到馬鞍跟著輕輕地搖。他從一個牧民手裏接過一個氈子,輕輕地給花想容裹上。碰到花想容的小臉時,那種冰冷讓正雲的心也抽了一下子。
隊伍就快要走到目的地。突厥部的火光已經可以遠遠的看到了。正雲催促著眾人加快了速度。夜色中一行馬隊疾馳過來。正雲握著寶劍幾步奔到隊伍的最前麵。現在他是這個隊伍的保護者,任何想要傷害這些鐵勒人的人都是正雲的敵人。
馬隊近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了過來。
是班楊天。
他騎著一匹健馬高高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看見正雲站在鐵路部殘餘的隊伍最前麵,遠遠地就翻身下馬朝著正雲一行人走來。
“正雲武士,辛苦了。玉公子已經準備好了晚宴等著款待您呢?”班楊天喜氣洋洋的說著。
正雲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投靠了突厥?你怎麼可以背叛鐵勒,你這個……”
班楊天一絲猶豫,很快又哈哈的笑了起來。“沒有什麼背叛不背叛的。羅門汗是一個自負而無能的可汗,跟著他隻會讓鐵勒滅的更快速,你已經看見了,我那麼勸阻他可是最後他還是去漢人那裏差點丟掉了性命。”
正雲的牙咬得咯咯作響:“是你,是你一手策劃鐵勒和中原王朝的戰爭,現在卻把你自己摘的幹淨,你真是卑鄙。”
班楊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整了整衣冠。“不錯,是我在羅門汗耳邊煽風點火,可是阿史那正雲,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羅門汗好大喜功我的那些建議他會接受麼?如果不是羅門夜郎自大他又怎麼會去和中原王朝作對?我是利用他在報複中原王朝,可是我容易麼?這麼多年,在他身邊他從沒有把我當做個人看待。”
班楊天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的身體也跟著不住的戰抖起來:“現在好了,鐵勒部完了,良禽擇木而棲,我有滿腹經綸,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為什麼不能在突厥部做一個上等人呢?”
正雲看著麵孔扭曲聲嘶力竭的班楊天,“噌”的一聲,拔出了‘正雲劍’。
“嗬嗬,你可以殺了我,但是留著我最起碼可以讓突厥在政治文化上進步好多年。你去看看那個部落,號稱‘草原第一’那裏的文化算是什麼?”班楊天撅著腦袋對著正雲,“我們都是從中原過來的,現在都是寄人籬下,沒有必要這樣相互為難。”
正雲舉劍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
倒不是被班楊天說動了,隻是他突然覺得這個全家被殺九死一生的漢族人飄零在這片草原上著的很可憐。惻隱之心在敲擊著正雲,讓他打消了最後殺掉班楊天的打算。
班楊天看著正雲收起了劍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走吧,正雲武士。突厥部的少統領等你很久了?”班楊天跨上馬轉過身對正雲說道,“你們可能是親戚,阿史那正雲可能是蒼狼血統的繼承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