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搭檔”與黃燜牛肉(3)(1 / 2)

一份“市場經濟”的早點,量不小。先前我都是和別人夥吃一套,每人一半,對我的胃口來說這已足夠了。號裏的很多人也是每次吃半份,待的時間長的人一般都有固定的搭檔。我初來咋到一時還沒有合適的搭檔匹配。但也不犯愁,由於每天的數量有限,想吃人多,供不應求,很容易就能找到合作的夥伴。我買到早點了,為了不得罪人,不偏不倚,手托著它現場“征友”:“哪位來一半?”有意的就搭話了。下次他買了早點,再分給我一半。有時早點分數太少,號長想要照顧的人都分配不過來,也主動給搭檔一下。但大多數時間號長都不費這個事,就是讓個人去自己找。後來隨著打擊牢頭獄霸活動的深入開展,所方多次強調一律不準夥吃夥喝,倆人搭檔吃早點也算在夥吃的範圍內。而且規定即使是不互換,白給別人也視同夥吃,同樣禁止。這也是杜絕以夥吃名義,白占他人便宜現象而采取的一刀切辦法。我隻能自己吃一套了。剩下的,扔掉不光可惜,而且在號裏很多人還吃不上吃不起“市場經濟”早點的情況下,如此暴殄天物,也是一種罪過。又不能留下中午吃,不僅天熱容易餿,而且號裏的規矩也不允許這樣作,隻好自己全部吃掉。結果,在紅看這些日子,早晨的一張家常餅、一個油餅,再喝點“計劃經濟”的玉米麵粥,把我的胃口大大地撐開了。以至於現在走向社會了,每天早飯的飯量比進看守所以前整整翻了一番。

紅看的“市場經濟”不賣盒飯,都是散裝的,由炊場給做好,裝到大盆裏由勞動號推車到樓道來賣,買的人拿自己的飯盆一份份現盛。顯然它也不能叫盒飯,所裏都是統稱為“小炒”。午晚飯都有供應。午飯通常隻供應菜,沒有主食。如果是羊湯或鍋巴菜之類才配套帶兩個燒餅。菜一般情況下都是涼拌菜,拌芹菜、拍黃瓜、雞絲拉皮之類。或是從外麵買來的成品,如羊湯、鍋巴菜等,按照所裏的稱呼,這也叫“小炒”,雖然它並不“炒”或根本也不能“炒”。隻有少量時間才供應真的熱炒,也是很簡單的如炒圓白菜之類家常菜。午飯的價格相對便宜,一般是五元。一份拍黃瓜,五元;一碗羊湯、兩個燒餅,五元;一碗鍋巴菜、兩個燒餅也是五元。而涼拌菜裏麵如果加點葷腥,如拉皮裏帶了點雞絲,成了雞絲拉皮,立時身價倍增,十元。芹菜、西胡等素菜真的給熱炒一下,也要十元。

“市場經濟”的晚飯,菜全部是熱炒,土豆辣子、燒茄子、苜蓿肉、黃瓜雞丁、冬瓜丸子湯等,通常都是加了點肉的葷菜,有時也有中午沒有賣掉的素菜繼續賣。主食通常是米飯,如果是湯菜,冬瓜丸子湯之類,反而給饅頭、大餅。因為占著鍋,無法蒸飯了。這時的饅頭、大餅都是從外麵市場上買來的成品,與牢飯改善生活時饅頭的質量不可同日而語。菜的味道無論煎炒烹炸都確實不錯。而那個米飯則實在不敢恭維,每次不是夾生就是糊,除了夾生和糊就是既夾生又糊,根本沒有“正常”的時候。一頓飯總讓人覺得有點沮喪。每星期還供應一兩次特種全葷大菜,紅燒雞塊、黃燜牛肉等。不過那個雞塊,往往也是“可啃係數”極低的,雞胸雞大腿的部位都很少見。不知是由於食材本身就這樣,還是勞動號的手工操作帶有傾向性,反正進到我們號裏的都是雞脖子雞脊梁之類,有時還有雞腦袋。晚飯的價格,素炒還是十元,偶爾也有為了處理,降價到五元的時候。肉炒一律十五元,如果是全葷的特種大菜,二十元。這個價格,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在當年可是貴的離譜,堪與五星級飯店媲美。社會上的菜市場,五元錢,黃瓜買不了一筐,也能買一大盆。生牛肉的價格,十元錢可買三斤,盡你挑好的。

本人在市一所時是長期依賴“市場經濟”的。到了紅看後,這裏的早點由於數量不足,都是當場現分配都給誰吃。能配給到,我就吃,不能配給到,我就吃牢飯。午飯和晚飯都是一頓一次提前預定。勞動號在樓道裏吆喝著“土豆辣子,十五”到各號征定。對著五元一份的拍黃瓜、拌芹菜,而且也不給主食,還得照樣啃窩頭。無論是經濟上的性價比,還是舌尖上“可吃性”來說,都難以令人滿意,吃過幾次,以後我就不大定了。晚飯如果有葷菜基本都定,要還是素炒圓白菜之類我就不定了。中午如果吃了羊湯燒餅,算是已經解了點饞,晚飯我也就不定了。那個價格--雖然身在號裏,家人憐惜我,經濟上也不是太接受不了,會盡量滿足我的需要,但讓人總感到如同受壓迫似的,吃著心情也不愉快。

沒有小炒的日子裏,我照樣還是吃自己那份“水上漂兒”。每次我都是這樣吃的:先把窩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泡到菜湯裏,讓它們渾然一體,金黃的窩頭,翠綠的芹菜葉,在我的通紅塑料牢飯盆映襯下,宛如一碗“黃金翡翠珊瑚湯”。但我的進餐形式有點低俗,是采用俗稱“喂豬式”的那種吃法,擓一勺連“黃金”帶“翡翠”混編送到嘴裏,糊裏糊塗嚼上幾口趕快咽下去。味道有點淡,如果能再嚼點鹹菜就好了,可惜這裏沒有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