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援兵湧了上來,清軍攻勢為之一緩,但後方鼓聲卻捶得愈急切,適才稍稍後縮的數名清兵立即被督陣的軍官砍倒,大隊騎兵卷土重來,箭矢密集無比,一名重傷的漢軍炮手忽然從昏迷中醒來,蜷曲著在銅炮邊爬動,掙紮許久,終於找到一門填好彈藥卻未及射的炮,“轟”的一聲,沉寂良久的銅炮出怒吼,頓時在它正麵掃出一片扇形的血肉通道,殺紅了眼的騎兵不為所動,憤怒的射出漫箭矢,瀕死的炮手瞬間被釘死在炮架上。
“圖海怎麼這麼拚命?!”林風痛苦的放下望遠鏡,手指著陣地前方,他站在山岡上,視界遠比施琅開闊,此刻清軍幾乎全部壓上,遠處圖海的“撫遠大將軍”帥旗下顯得空空蕩蕩,大隊清兵繞著漢軍陣型圍成了一個半圓,往來奔策拚命射箭。“他媽的他到底有多少人?!!”林風苦笑著道。
“八千騎兵!!”周培公接口道,“不是六千也不是七千,足足有八千,全是精銳騎軍,沒有步卒——這是他的老家底了。”
“他是想一口氣擊潰我們?——不會這麼真吧?我這邊主力尚在。”林風眯著眼,自言自語道。
“大帥,他也是沒有辦法!隻要能擊潰咱們的陣型,他的騎兵就可以輕輕鬆鬆在追擊中消滅咱們,”周培公解釋道,“不過這次他也算吃了大虧——誰能想到八千鐵騎對上一萬新兵居然會打成這個樣子?!他深入我軍腹地,若是不能一口氣吃掉我們這支步軍,就會立即陷入困境,雖然騎兵靈動,但京畿地域狹,沒有什麼回旋的餘地……”
話音未落,山下的清軍忽然出一聲震呐喊,正麵騎射的馬隊忽然層層裂開,露出一條寬闊的通道,一陣沉重的馬蹄聲響起,一彪騎軍全身鏗鏗鏘鏘的衝了出來,吼聲如雷,瞬間就衝到兩軍陣前。林風霍然色變,指著,“……那是什麼?!……”
“前鋒營?!”周培公亦是臉色一變,“是京師禦衛前鋒營鐵騎,人號‘鐵甲馬’,當年是太祖……是努爾哈赤手創的破陣鐵騎……”
林風目瞪口呆,麵色如土,痛苦的抱著腦袋喃喃的道,“有沒有搞錯……網上不是清朝沒有重騎兵麼?我操他媽的……”
“什麼‘網上’?!”周培公愕然道,他轉頭四顧,並沒有現蜘蛛之類,不由得疑惑的道,“偽清曆來以甲胄堅固著稱,步軍有‘鐵頭子’,精擅攻城;騎軍有‘鐵甲馬’,專倚破陣,據前人記載,當年後金起兵之初,赫圖阿拉城內半數皆為匠戶,軍器精良名震遼東!!——大帥見聞廣博,居然不知?!……”
號角連綿,喊聲如雷,眾人的耳膜俱是嗡嗡作響,戰鼓愈敲愈急,此刻幾乎聽不出鼓點來,如漲潮的海濤般響成一片,圖海的撫遠大將軍旗再次前移,陣前的清軍如同了瘋一般大聲呐喊,半圓形的騎射軍陣慢慢回收,逐漸彙攏成密集的隊形,緊緊跟在重騎兵之後,一隊一隊瘋狂的朝漢軍陣地撲來。
瑞克大聲令,收攏隊伍,原本排出長長地橫列的火槍兵立即回縮,昔日繁複的隊列練習此刻得到了收獲,雖然士兵們有些慌亂,但行動卻依舊迅而準確。陣前的數十門炮除了幾門炸膛之外,其餘全被拉了回來,近百名士兵手忙腳亂的砍破一個個水囊,將清水朝炮身上潑去。
對麵的重騎兵雙腳踏鐙,斜斜的倚立在馬上,緊緊把腦袋俯著馬鬃,拚命的抽著馬臀,雖然在高奔馳之中,菱形的陣型卻依舊一絲不苟。
“他媽的,狗日的不拚不行了,吃屎吃肉就看這一把,”林風口中碎碎的念叨著,不再猶豫,猛的一把抽出佩刀,轉頭厲聲大喝,“全軍壓上去……壓上去……後退者抄家滅門……”言罷跳下馬來,徒步朝山下衝去。
數十名大嗓子親兵在隊列中來回狂奔,聲嘶力竭的吼道,“大帥有令……殺敵者重賞……後退者沒收田地、全家處死……”
漢軍中軍除了少數軍官之外,幾乎全是京畿本地人,聞言心中一凜。
林風氣喘籲籲的奔了一會,終於支持不住,在親兵的簇擁下緩緩坐倒,他體育成績一向不好,這回出於安全考慮又穿了盔甲,平時騎著高頭大馬倒也無所謂,但跑步卻絕對是跑不起的。
厚重的鐵甲並沒有給予重騎兵更多的保護,火槍的威力確實不是弓箭所能比擬,隨著後續援兵的加入,漢軍的火力愈強大,進入射程的重騎兵一列接一列的栽倒在衝刺的路途上,戰馬長嘶,垂死的傷兵絕望的大聲**,火槍轟然連響,萬多士兵咬牙切齒的大互相咒罵,菱形的重騎兵陣型如同一隻大菠蘿,在火槍兵的密集射擊下越削越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