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3)

雪珠子細細密密的下了一整夜,氣溫驟然轉寒,待到天明,京畿大地已然盡數鍍上了一層白色,太陽升起的時候,北京城上的老鴰吵吵的叫了兩個時辰,待到炊煙四起,方才無奈的朝野地裏的亂葬崗棲落。

林風勉強睡了幾個時辰,等天一亮就匆匆忙忙爬了起來,命令親兵大隊整軍出發,親自視察城外民夫的工作情況。

昨夜的工作並沒有停止,當林風來到城外的時候,道路兩旁的火把仍有許多未曾完全熄滅,猶自散發著寥寥青煙,浩浩蕩蕩幾百號士兵簇擁著主帥,逐一巡視著各種運輸情況。

未走上幾裏路,得到消息的湯斌匆匆趕了上來。因為林風親自提拔重用的關係,這些日子他辦差十分上心,自紫禁城開工之後他就把鋪蓋卷了出來,攜著幾個老仆在城外的寺廟裏辦公,晝夜巡視監督,不許屬下稍有懈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漢軍政府內的一眾小官小吏這段時間對他恨得要死,這麼天寒地冷,這些官員們也日日陪著他在野外死磕,一些體弱年老的官員成片成片的病倒開缺。

草草通傳之後,林風立即接見了湯斌。

“孔伯,你麵色不大好,可要保重身體,若是有了不適,這些瑣碎事情暫且放放也是無妨!”林風關切的看著麵白唇青的湯斌,前日他任命湯斌為賑濟總管,主理流民安置一事,看他現在的樣子,著實累得不輕,“你是我肱股大臣,若是這樣不愛惜自己,很是不好!”

“多謝主公垂顧!”湯斌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沙啞著嗓子小聲稟告道,“奉主公之令,紫禁城各大宮殿、各大皇家園林優先拆卸,眼下拉出來的上好木料我已交割周培公將軍,而洗出來的那數百萬斤銅料、生鐵、精鋼也轉運至戴總管處,眼下民夫們正在地基廢墟中仔細清理,並不敢有半分懈怠,請主公放心……”

“放心——孔伯辦事,我還能不放心麼?!”林風微微一笑,朝親兵將領李二狗努了努嘴,命令就地紮營,此處地勢甚高,近可覧北京城門官道,遠可眺通濟河水道,正是視野絕佳之地。

親兵們一陣忙碌,熊熊炭火不多時就呈了上來,林風攜了湯斌的手,湊著火盆走去,湯斌誠惶誠恐,戰戰兢兢不敢坐下,雙手緊緊攏在袖中不敢伸出,林風心中詫異,一把扯出他的雙手,待看到滿手膿瘡時也不禁呆了一呆。就這十數日之內,這一雙原本修長白皙的手掌此刻竟然腫得象饅頭一般,多處潰爛流血,看著湯斌滿是凍瘡的雙手,林風謂然歎道,“孔伯真忠心任事之士也!”

“這是屬下的職分……”湯斌勉強笑了笑,欲言又止。

林風頭也不抬,伸出手掌反複翻烤,“孔伯是不是覺得本帥拆卸紫禁城一事太過瘋狂?!”

“不敢、不敢……”湯斌駭了一跳,忽然省過神來,鼓足勇氣道,“不過……不過或許……或許確有不妥之處……”

“嗬嗬,本帥何嚐不知道此舉太過驚世駭俗,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不得不繼續幹下去,”林風抬頭苦笑道,“孔伯原來晉卿手下執掌司庫一職,想來我漢軍財政賬目,應當瞞不過你吧?!”

“這個……屬下略有所知……”

“是吧,那我這裏就先給你算算帳,”林風神色鄭重,這個湯斌現在正掌要職,若是不把他的心節去掉,這件事情恐怕就難得辦到十全十美,“本來我漢軍的財政是極為充裕的,何也,當初起兵殺入北京之時,正好碰上各地賦稅交割完畢,因為征伐三藩,今年的賦稅比往年多了許多,加上往年積存,戶部足足有將近二千八百萬兩白銀,另外加上皇室內幣宗人府所存的六百萬兩白銀和六十七萬兩黃金,此外還有各大王府、貝勒、額附府邸也抄出了三百萬兩現銀,總計繳獲的銀兩約莫四千二百餘萬兩……”

“主公……屬下依稀記得,總賬上的數目好像……好像是五千餘萬兩……”湯斌聽了這個數目,忍不住插口道。

“嗬嗬,這件事是則震具體操辦的,”林風搖頭苦笑道,“則震這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忠剛直,是一個死心眼書生——他把繳獲的那些綢緞、玉器、古董字畫、琺琅、西洋鍾表、宣德爐、貴重屏風等等一些亂七八糟東西也折算在賬目上,你說如何不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