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初李光地曾懇求過主公,要求把政策回轉到傳統的農桑田梓上來,但世事豈如人意?!被束縛數個世紀的產業一旦被推上軌道,又怎會輕易的讓李光地單槍匹馬扭轉回來?!一開始宰相大人也曾壯誌淩雲,矢誌要撥轉乾坤,然而僅僅審了幾個案件就不得不被迫麵對現實,因為這些財閥與漢軍政府的關係實在是太密切,密切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肉一體,不論朝誰開刀都等於是在自己身上切肉。
而最令李光地困惑的就是漢軍領地的經濟並沒有垮下來,他想象中的“農無畝、地失佃、民無所居、生業疲敝”的窘狀並沒有出現,恰恰相反,現在漢軍領地內的市場空前繁榮,雖然仍在戰爭時期,但各種生活物質比如鹽、鐵、醬、布匹的價格比之康熙初年還低了兩成,手工業的大破產並沒有波及到廣大農村,原本固有的小農自然經濟仍然維持得很好,大工場的大規模組織生產現在還沒有能夠對自然經濟造成足夠的衝擊,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前幾次的工人暴動才會被陳夢雷的數千都衛軍鎮壓下去。在中國社會,工人階級若是不能找農民幫忙,就他們自己想搞點什麼事情,那簡直是個笑話。
一方麵是社會的劇烈動蕩,一方麵是財貨豐裕物埠興旺。很顯然,孔子並沒有交代如何處理這種事情,孟子也沒有,而朱熹二程王陽明是玩哲學的。所以這種奇特古怪的現象令大江南北的士林紛紛瞠目以對,其實別說是這些儒家士人,即算是林風,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情形,雖然他知道資本萌芽時期似乎有這種人吃羊羊吃人之類怪事,但那終究是曆史教科書,當真正是自己麵對時,卻又總感覺怪怪的,別國怎麼作的是一回事,但中國這麼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種儒家土壤中長出來的傳統資本顯然和別國大有區別,現在他們緊密的捆綁在漢軍武裝集團這株大樹上,緊緊的捆綁在新興的大漢帝國上,緊緊的捆綁在林風身上。說起來還真是一個曆史笑話,他們不是因為社會進步的關係而萌芽生長,而是林風爭奪中國、製霸天下的副產品。
這簡直象個怪胎。
林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事情早已不在他的控製之內,實際上這個東西很象是某個炸藥包,他之前所做的種種事情,都隻是將這個導火索點燃罷了,之後爆炸也好、毀滅世界也好、開天辟地也好,那都不屬於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是一些非常現實的問題:首先,破產的手工業者失業了,他們需要安置,不論是去財閥的大工場也好,還是去新征服的東北地區也好,都得給他們一個飯碗;第二,根據林風的估計,就目前的發展模式來看,漢軍現在控製下的直隸、東北市場顯然將會擁擠起來,若是當這些資本在窄小的市場內互相惡性競爭造成兩敗俱傷時,這些剛剛上道的地主、商人們肯定會失去信心,重新回到傳統的生產模式上去,從而引發大規模的經濟大衰退--這是致命的打擊,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漢軍集團不用別人來進攻,自己就很有可能垮掉了。
想來想去,似乎隻有戰爭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很象是當初跟著自己賣命打仗的軍人們,這些人希望能夠跟著林風來個大翻盤,當占領全中國定鼎神州之後,根據傳統的紅利分配法則,林風可以當皇帝,他們則可以封公封侯當大將軍,封妻蔭子建立不世功業;而這批財閥也肯定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作為緊密團結在林風周圍的一部分,他們應該能夠跟著漢軍的腳步發展生意拓展市場,並且在與其他地方資本的競爭中享有特權,通過盤剝其他省份來養肥自己。
不過這些解決方案都隻是一些計劃,通俗的講那叫“紙上談兵”,林風自己也不是什麼很有把握,實際上他能夠想到這一招也隻是借鑒後世中國改革的經驗,當年政府能夠犧牲全中國來養肥幾個特區,那想來自己跟著學也應該沒什麼問題,當然,或許在政策操作上會有一些困難,但隻要大方向定了下來,那基本上就不會產生根本上的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