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1 / 3)

春寒霜重,烏黑的大地上點綴著點點白雪,太陽升得老高了,但樹梢上的冰棱卻遲遲不能融盡,從長城外刮進來的大風陰冷而幹燥,更增添了幾分寒氣。

漢寇北中郎將趙良棟騎著一匹棗色戰馬,佇立在山崗上,督策著他的部隊向山西腹地行進。這位漢軍的邊關大將穿著一套標準的將官製服,騎著一匹火紅的戰馬,甚至連腰刀的刀鞘都被描上了朱漆,而這個時候偏偏又站在最顯眼的高處,遠遠望去,仿佛一團鮮紅的火焰。

戰爭是上月初六爆發的。

和許許多多令人惱火的事情一樣,漢軍與準格爾戰爭的導火索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情。

自從準格爾大漢葛爾丹率軍“伐清”之後,數萬精銳的蒙古鐵騎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了山西北部,雖然從一開始,漢軍就對這支異族軍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但因為政治方麵的關係,卻也沒有公開的表示過敵意,駐紮在大同府的第五軍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甚至還得到“不準擅開邊釁”的命令,所以雖然長城之外的蒙古草原上科爾沁、土謝圖和準格爾大戰連連死傷狼藉,但不論是宣化的第一軍還是大同的第五軍都一直保持著相當的低調,對屢屢求援的科爾沁使者左右推托,竭力避免直接參與到這場慘烈的戰爭中去。

準葛爾也應該注意到了這一點,去年第一次大規模侵略山西的時候,一支數千人的準格爾部隊也曾開到了保德州、代州一代,但遠遠巡哨的蒙古騎兵小心翼翼的回避著漢軍騎兵,舉止非常客氣,而漢軍也非常配合開了他們行軍路線,雙方均是小心翼翼十分默契,雙方保持在這種非常微妙的和平狀態裏。

但跨過年之後,西蒙古的騎兵顯然更為囂張,據間諜回報,今年入寇的蒙古騎兵是由準葛爾大漢葛爾丹親自統帥,自包頭誓師出征,兵分山路越過長城殺本中原腹地,西路軍直撲太原,中路軍攻略綏德,而東路軍則朝保德、代州方向開進,數十日間勢如破竹,各地州縣防禦薄弱不堪一擊,或破或降,上月月初的時候,終於打到了漢軍的實際控製區山西代州一代。

這一次的東路軍與去年相比顯然大為不同,和漢軍官兵熟悉的蒙古兵不同的是,這次的準格爾士兵很多都是騎著河曲馬的回回兵,而對待原居民的態度竟比蒙古兵還凶狠粗暴,上月初六,一批不知道是巡哨還是打糧的回回兵突然洗劫漢軍控製下的幾個村莊,擄掠丁壯婦女,強搶糧食和木材,半個時辰之內,幾乎把村莊內的老百姓殺了一半,最後臨走的時候還興致勃勃的放了一把火,將村民們賴以躲避嚴冬的房屋燒得一幹二淨。

大火焚燒引發的滿天煙塵立即引起了漢軍駐防部隊的注意,第五軍的騎兵部隊迅速出動前往巡視,將滿載而歸的準噶爾兵截葛正著——本來這種事情並不很出漢軍的意料,大軍出征在外,輜重補給困難,就地“解決”糧秣問題是很容易理解的,依著帶隊漢軍軍官的意思,如果準噶爾兵能心思活泛一點,看在漢軍的麵子上,放下搶來的東西和人丁,那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大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就算過去了,不過準格爾的回回兵顯然沒有能夠理解漢軍的這一番“良苦用心”,依仗人多,當即向這個漢軍騎兵連發起進攻,隨後一番大戰,雙方均各有死傷數十,零散的騎兵纏戰延續到天黑之後,才不得不各自撤退。

寇北中郎將得到戰報之後立即八百裏快馬飛報北京,而這一次北京的反應極為迅速,第五天就大漢總參謀部就送來林風的詔書,傳令趙良棟將大同防務移交民團,由飛馬增援的宣化第一軍趙廣元部隊接管,即刻整頓部隊進駐代州,並“消滅當前之敵”。

於是大漢與西蒙古準葛爾部全麵開戰。

據報,趙良棟當麵之敵——即準格爾東路軍約一萬五千鐵騎,除此之外,他們還收編了不少“新附軍”,這些漢奸部隊大多是山西本地強征而來的丁壯,不過裏麵也有不少賣身投靠的原清軍地方部隊、本地土匪和投降的農民起義軍為骨幹,相對於正規的準噶爾鐵騎而言,這批人的戰鬥力極為薄弱,士氣很低,裝備很差、補給不夠,而且因為需要“以漢製漢”的關係,他們由各自的首領率領,指揮極不統一,彼此猜忌仇恨,小團體明目繁多,毫無凝聚力可言,可謂是地地道道的“烏合之眾”,但勝在人數眾多,僅保德洲、代州這一代,這樣的牆頭草漢奸部隊就高達六萬人之多,蒙古軍入侵山西之後,就是依靠這些賣身的漢奸軍隊來維持地方治安、征收糧秣輜重,鞏固打下來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