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京猶如火爐一般,天氣炎熱無比,巡遍全城,唯獨隻有位於太液池的皇宮海子稍稍涼爽,自六月末夏收結束之後,大漢皇帝林風便把內廷遷到了豐澤園,相應的辦公機構散亂設在瀛台的幾座偏殿,而他自己和吳阿珂皇後則住在西瀛。
相較前朝,中南海的宮殿建築群已經大大變樣,因為紫禁城已經成為往昔,林漢帝國不得不另起爐灶,在原宮室的基礎上進行擴建,雖然林風本人並不太注重駐所,但朝廷仍然每年都撥出一大筆銀子投入到皇宮建設上,於是這一片建築群從最開始的“休閑花園”慢慢演變成“漢王府”,最終成為帝國皇宮。
實際上這一片區域並不屬北京重心,甚至還比較偏僻,因此許多配屬設施都是一片空白,而且因為建築群內有幾個大海子,所以警衛工作就顯得有些為難,起初林風剛剛進駐的時候,中南海一片荒地,一些近郊農民和城內的貧民在這裏開了一大片菜地,每天人來人望,非常複雜,早幾年,林風為了表示“不擾民”,還任由這些老百姓在王府內種菜,直到和阿珂結婚後,老婆對澆菜園的糞車意見很大,不得已之下,才慢慢把這些菜地夷平。隨後慢慢加築工事望樓,安置禁軍宿衛,成為北京禁地。
林風的宿衛一共有兩個旅,約莫五千人左右,這支部隊隸屬近衛步兵第一軍,名義上的統帥是羽林將軍瑞克,但實際上這種隸屬關係更像是一種榮譽稱號,瑞克將軍並不能指揮這支皇帝親軍。
這兩個旅的部隊自成體係,獨立在近衛軍參謀係統之外,由皇帝親自掌握,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兵員大都是從各支野戰部隊遴選的精銳,以待遇好、升遷快享譽全軍,因為是針對皇帝進行安全保衛,這支部隊被外界蒙上一層神秘的外紗,僅外號就有許多個,有褒有貶,比如因為指揮官李二苟上校的官職叫做“郎中令”,所以朝廷的文臣們稱宿衛官兵們為“郎中”;而他們同時又隸屬瑞克將軍麾下,近衛軍的同僚又稱他們為“羽林軍”;出於羨慕或者嫉妒,外邊的野戰軍管他們叫“驢糞蛋子”——意思就是外麵光鮮裏邊一團糟;而普通老百姓又管他們叫做“大內侍衛”。
其實這支部隊並非不是花架子部隊,林風本人就是職業軍人,這些年幾乎年年打仗,而且多數都是親自領兵出戰,因此他的禦林軍自然不可能做縮頭烏龜,實際上這支部隊也可以算得上是身經百戰,除了少數特殊人物之外,大多人都是一路打上來的,幾場血腥的大戰,如打圖海、攻遼東、破葛爾丹等等幾乎一場不落,傷亡也非常慘重,僅從部隊流行的方言就可略見一斑:最初這支部隊裏福建話風靡一時,但幾場大戰打完,部隊修整補充完畢之後,大夥就隻能講北京官話了。
當然,這僅僅隻是指大多數人,作為皇帝親兵,這支部隊除了警衛隻能之外,還有許多政治功能,“恩遇臣僚”就是其中之一,這支部隊裏很有不少特種兵,比如馬英將軍的大公子天賦異秉資質非常,雖年僅一歲半,即授中尉軍銜,平日裏在奶媽的照顧下保衛太子,另外陳夢雷大人、李光地大人等的公子、侄兒之類自然也在其中,為帝國第二梯隊建設之未雨綢繆。
炎炎夏日,李光地坐在涼轎之中,汗如雨下,聽見轎夫唱喏,掀開窗簾,隔了老遠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李司棋。他的兒子今年方才十三歲,身材瘦削滿臉稚氣,卻穿著一套大紅色的近衛軍服,正自宮門外值哨。
“宮禁重地,來人止步!”李司棋一眼就認出父親的轎夫,遠遠地大喝道,隔著宮門約莫五十來步,涼轎在樹蔭下放倒,李光地緩緩走出,李司棋板著臉,一板一眼的道,“近衛軍中尉李司棋,見過李相!!”
李光地今年不過四十四歲,然而卻兩鬢斑白,臉上皺紋如刻,眼袋鬆弛地垂了下來,眉頭彷佛時刻緊鎖,勒成一個“川”字形,外人見了,幾乎直以為是垂垂老朽。
他抿了抿嘴唇,嘴角弧紋如刃,看上去既威嚴,又堅毅。他朝兒子點點頭,“辛苦了——陛下起身了麼?!”
林風有睡午覺的習慣,李光地輔佐多年,倒是頗為熟悉皇帝的起居,李司棋低頭回答道,“回李相的話,下官不知!……”他心中有些膽怯,抬頭看了看父親,“……請李相恕罪!……”
李光地擺擺手,命他退回,掏出牌子遞給一旁侍立的小黃門,“煩請公公走報內禁,內閣學士李光地求見!”
值班太監不敢怠慢,接過李光地的腰牌,轉身一溜朝門內一溜小跑,約莫一頓飯功夫,又急急奔回,大聲唱道,“陛下口諭,宣李光地覲見!”
李光地默然無聲,揮揮手命太監帶路,跨進大門,才走出的一道門禁,一股涼風吹得他官服飄拂四起,渾身為之一爽,抬頭望去,彎彎曲曲的走廊外邊,水波粼粼,映稱著花園假山,望之心曠神怡。
引路的小黃門陪笑道,“陛下眼下就在瀛台,相爺剛來的時候,還在用午膳來著!”
李光地微微點頭,斜著眼瞟了太監一眼,卻不答話,。
“相爺這邊請,這裏是豐澤園三池之一,昔日清廷……”
“公公慎言,是‘偽清’!”李光地沉聲斥道,“好生引路,莫要多話!”
“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引路太監嚇了一跳,身子一顫,差點跪了下來,偷偷朝李光地瞥了一眼,隻見內閣大學士臉色冰冷,他很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本來隻想套個彩頭,沒想到碰了一個冷板壁。
轉過幾重回廊,過了海子橋就到了瀛台一側的一處偏殿,引路的太監換了兩撥,在門外一聲通報,殿內應道,“是晉卿麼?!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