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恕罪,為了公主的終身,某等亦不得不冒死犯難,而大帥之虎威,確也非我等人所能窺探!!”汪士榮朝漢軍一眾文武官員望去,笑嘻嘻的道,“若是大帥尚我皇愛女,那就是我主大周皇帝的女婿,某適才所的可以相戲,非是指大漢比我大周矮了一頭,乃是指嶽父比女婿高了一輩——這翁婿尊卑之道,諸位大人可有異議?!”
這當然沒有人有異議,一時間堂內大漢諸官盡俱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大帥府議事堂一時間靜寂無比。
“咳……咳……”李光地輕咳數聲,緩緩道,“汪先生未免過於自信——我主是否願與貴上結親,尚在兩可之間!”
“哦?!晉卿先生莫非戲弄在下?!”汪士榮臉上一派驚詫,不能置信的問道,“這軍國大事,李大人可要出言穩重!”
李光地怒色一閃而過,隨即穩了下來,嚴肅的道,“李某蒙大帥重托,忝居文官之,莫非汪先生以為,李某隻是一個胡言亂語的弄臣?!”
“不敢、不敢!!”汪士榮急忙遜謝,“晉卿大人治理一方,黎民安庶商旅讚歎,某這一路上早有所聞,怎敢輕視?!——不過此事關於兵事戰策,危急大漢存亡,李大人可曾細細思索?!”
李光地微微一怔,隨即冷笑道,“汪先生辯才無礙,不過也勿要危言聳聽!”
“大人切勿自誤!”出乎意料,汪士榮此次居然不再低調,強硬得異乎尋常,大聲反駁道,“此時下大勢,乃六分之數,而這六方諸侯,卻以大漢形勢最為危急!!!”
林風吃了一驚,急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朝汪士榮拱拱手,客客氣氣的虛心求教,“哦?!這危急之事……還要向先生請教!”
汪士榮此刻仿佛變了一個人般,見林風拱手求教,他居然隻是點了點頭就算還禮,在漢軍君臣麵前傲然十足,侃侃而言道,“汪某不才,請為大帥算一算這華夏兵事——”他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廣東尚之信,若論實力,尚王最弱,但此刻卻不憂兵事——一月之前,尚王已上表歸附我大周,被我皇封為鎮南郡王,約定永為藩屬,所以在近一、二年,若清軍或鄭氏攻之,我大周為安朝廷威信,必定大軍往援,故其勢雖衰,但其位卻安若磐石!!”
“其二,台灣鄭氏,台灣鄭氏雖然兵力不強且疆域不寬,但勝在有險可依,其路上軍兵雖然孱弱,但其水師確實下無雙,所以即使征戰有勝有敗,但其根基卻是無人可以動撼!!”
“其三,偽清三王——賴大帥之力,偽清雖然勢力大衰,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刻我華夏神州大部行省依舊奉偽清旗號,其三個韃子王爺也掌握百萬之兵,故若論實力,當以偽清最強,所幸韃子此刻陷於內爭,其號令亦是遲遲未得一統,各地大員心懷疑慮,所部軍兵士氣低落,所以汪某以為,這一、二年之內,偽清應自保有餘、擴展不足!”
“其四,楊起隆等草寇,此部人心渙散無量無草,但勝在蠱惑饑民,軍兵人數眾多,若無戰事我料內亂將起,但若有人攻之必定齊心合力以抗外敵,所以各路諸侯都不會打他的主意,觀其自敗可也!”
“其五,蒙古準葛爾部,漠西蒙古實力強勁,據青海、甘涼、山、西域廣袤之地,坐擁鐵騎二十餘萬,與土謝圖、科爾沁、西藏活佛、回部和卓縱橫聯合,其主葛爾丹鷹視狼顧,野心勃勃,有雄主之貌,我料若無羈絆,他必將統一蒙古諸部,為我大漢子民之禍,而近年山西、陝西兵災禍亂,此人或會縱兵寇邊,劫掠中原以充實力,此為大敵,不可不防!!……”
“汪先生果然大才!”林風聽了半,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不耐煩的問道,“不過這與我們大漢‘危急’有什麼關聯呢?!”
汪士榮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帥莫要著急,這下大勢猶如多人對弈,牽一而動全身,若不明大勢,縱有勝利,於事何補?!……”
周培公搖了搖頭,沉聲道,“汪先生分析得不錯,在下佩服,不過適才先生曾我大漢危急——這個‘危急’從何而來?——先生勿要顧左右而言他!”
汪士榮轉過身來,凝視著周培公,沉默良久,臉上笑容漸斂,換上一副嚴肅的神色,“這位必定是荊襄周培公!——久仰、久仰!”見周培公毫不退讓的與自己冷然對視,汪士榮移開目光,淡淡的道,“我知先生久在戎伍,明曉兵事,這裏也就不再諱言!”
“若大帥不願與我大周結親,我皇必然會以大帥為敵——某雖不願於此,可此乃大勢所向,不得不然……”
“大周與我大漢並無邊界,且各自遠在千裏,大周如何來攻打我軍?!”周培針鋒相對,不屑的道,“虛言恐嚇,非君子所為!!”
“何必親自攻打呢?!”汪士榮冷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偽清簡親王喇布坐鎮江蘇,其糧秣供給賴於沿海諸省,山東亦是其中之一,眼下喇布的大軍正與我大周軍對峙,片刻不能歇息,若是我軍稍稍退讓——周將軍以為,喇布敢率軍深入麼?!”
周培公神色一變,眉頭緊皺。
“此事極易,此時時移勢轉,清軍被動防禦不敢輕出,若我大周抽調喇布當麵之軍轉攻江西安親王嶽樂,周將軍以為,喇布會做什麼?!”
周培公深吸了一口氣,此刻他深刻的明白當初汪士榮為什麼冒險挑釁德州前線的清軍了,原來居然是為此事做鋪墊。
“所謂運籌帷幄,不外乎欺瞞詭詐,這謠言、挑撥、離間之道,簡單之極,而且此刻山東亦是兵力空虛,喇布趁機抽兵回防,從山東巡撫手中奪取權力擴大地盤,也是情理之中——周將軍以為否?!”
周培公微笑道,“無妨,昔日圖海亦是聲勢浩大,耳後也不是一戰而潰?!清軍大義已失,所部俱俱色厲內荏不耐久戰,我大漢大可施行攻心之策,讓其進退維穀瓦解分離!”此話得極為強詞奪理,即算是堂上的一眾漢軍官員,聞之也是齊齊皺眉。
“也罷,”汪士榮微微點頭,居然毫不反對,就這麼認可了這個法,“那楊起隆那幫草寇又如何應付?!”
聽到這句話,林風忍不住笑道,“嘿嘿……汪先生真是笑,若是你有把握,本帥可以和你打個賭——楊起隆絕對不會與我漢軍為敵!”
“也好!大帥有心,汪某怎敢不從?!”汪士榮笑道,“楊起隆名為領,但其部下各行其事,一盤散沙不聽號令,可謂衰弱——適才我曾言道,這幫草寇日後必然內亂,大帥可知為何?!”
林風怔了一怔,疑惑的道,“願聞其詳!”
“無他,糧秣耳!”汪士榮肅容道,“饑民起兵,一貫暴戾,世人無不厭之,故失道寡助,這些人鼠目寸光,一旦得勢必將盡情享受毫無遠圖,所以決計不會從事生產,大帥可知——一旦劫掠而來的糧秣食盡,他們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