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洛剛回屋就聽見大堂裏傳來的摔碎東西的聲音,他想要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結果被影二攔在了屋中。
“大人在跟他人談話,請騰公子理解。”影二的語氣很溫和,但是卻不容拒絕。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騰洛在沒有經過皇上同意的情況下,就去前廳聽皇上和他人的對話——到時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就能讓他們死在訓練所裏。
“嗯。”騰洛雖然應聲了,但是眉頭緊皺,完全沒有任何放鬆的感覺。
剛才外麵應該是文琅在摔東西,他如此溫和的一個人,卻做出這般粗魯的動作。騰洛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但猜測是和文琅所說的那些人有關。朝堂上的風風雨雨,騰洛不想知道,可讓文琅發這麼大的火,那定是觸犯了他的根本利益。
文琅關心朝堂大事與江湖民生,應該是個能臣忠臣之流。賑災款被吞已經過去多日,流民也有不少,這朝堂上竟然沒消息。能臣又有什麼用?
騰洛看影二和影大把床收拾幹淨了,就讓他們先下去。
他坐在床頭,琢磨著自己還是不要繼續參與這鬥爭為好,光是一個禮部侍郎的大公子就能弄得他被賣到楚館去,若是再招惹了什麼宰相首輔的,他幹脆自己抹脖子算了。騰洛這麼想著,突然就覺得有趣,自己笑了兩聲,然後倒在床上。
這屋裏鋪有地暖,暖烘烘的,熏得人頭腦發蒙,騰洛不一會便睡著了。
這屋中兩個人,一個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個分秒之間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沒有早朝,騰洛醒的時候文琅還未離開,他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安靜的喝著茶水,而地上跪著的影六身形似乎比前些日看著單薄了。
“我回避。”騰洛看見這樣的場麵馬上攤手就要回避,結果被文琅叫住了。“”
“沒事,不是什麼大事,你呆著就行。”文琅的表情很平靜,語氣溫和,讓騰洛放心下來。他走到文琅身旁坐下,聽著影六說著京城中那禮部侍郎做的錯事。
結黨營私、縱子行凶、欺君罔上、非法占用良田。這人身上背著的罪行每一樣都足夠送他進死牢了。幾項罪名加起來,就是淩遲都不足為過。文琅聽到這些的時候一直是笑著的,那笑容跟皇灝有一點重合,都是在不該笑的時候微笑,用這種表情來藏著心中的無奈與隱忍。
騰洛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騰洛皺眉轉頭看著文琅。
“若是你願意幫我解決這些事情,我就聽你的,怎麼樣?”文琅正聽的生氣,突然見騰洛這麼說,就出言調笑了一聲。他已經知道騰洛為什麼會對禮部侍郎那大公子動手,雖然他正想說一聲“打得好”,但是要緊事應該是早日把騰洛送到朝堂上去。
“算了。”騰洛不再開口,安心的吃著廚娘準備的甜點,像隻小倉鼠。
文琅眼中的陰鬱更濃厚了。
“影六,下去吧。去訓練所讓影大把藥給你。”文琅聽完影六的話,揮手讓這人先離開了。他心裏想著事情,手不停撫著自己的茶杯四周,眼簾垂著,嘴角勾著一個淺淡的笑容。“若是直接把這個人給拔出來,騰洛,你看如何?”
“不是個好辦法。”騰洛評價道。
“嗬,可我能有什麼好辦法?”文琅抬頭看著遠處的天色,昏昏沉沉的。如今的朝堂,似乎跟這天色一樣,已經陰沉到沒有半分陽光能透進來了。
賑災的錢敢吞,皇上敢瞞著,撥給工部的建造宅院的銀兩他們敢虛報,簡直是,簡直是——膽大妄為!偏偏文琅沒辦法立刻處置了他們,這水底下盤根錯節,稍稍不留神就會造成朝廷動蕩。況且這邊疆不穩,朝中若是有了什麼反應,那邊疆該如何辦呢?
“辦法想想總是會有的,你不要著急。”騰洛不免出言安慰道。
“沒辦法了,我是真的想不到辦法。”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想什麼東西。“騰洛,我記得我把你帶來時,你還是個小倌。我想要你了。”
如果這人忍受不了王寶善的調戲動了手,那他也必定不能忍受自己。
“畢竟你除了這種事,也沒什麼作用了。”文琅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著騰洛。“我想要了。”
騰洛倒是沒料到這家夥竟然現在提起這個事,雖然話有點傷人,但騰洛能理解這個悲催的家夥。他愣了一會,最終點點頭。“好。”
在文琅詫異的眼神中,騰洛抓住文琅的手,“到房間裏好嗎?”——他才不信這個跟皇灝長得一樣的家夥真的對他抱著那種心思,恐怕是跟皇灝一樣,刀子嘴豆腐心,逗人的本事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