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後……
大鐵門打開。
“啪”的一聲輕響,天井突然一片刺眼的明亮,整個監棟的犯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輕呼出聲。
“哐~~~哐~~~”隨著敲打破臉盤發出的聲音,三個犯事者赤著腳帶著鐐銬赤著膀子走進他們視線,滿口哈著熱氣,步履蹣跚的繞著天井轉了一圈,最後在中間麵向監室站定。
在探照燈的強光下,白向雲清楚的看到三人背部紫紅一片,有些地方還腫了起來,不時的有點血水滲出。而他們現在即使是光著膀子,在這僅僅幾度的寒冬中還是豆大的汗珠滲額而出。
“殺雞駭猴。嘿嘿……被‘牢頭殺手’張鐵臉抓到不死也要脫幾層皮。”李刀的低聲的說。語氣中沒有一絲同情的味道。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吊眼四在隔壁怪叫著:“你們這些壞人快自數十大罪狀。進了這裏還不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好好改造,太對不起政府的教導栽培了……張Sir,你說對吧?!”
“就是就是,”另一室的阿拉鬼也是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附和道:“不在黨和政府的正確引導下歡度春節不算,還要打架,還欺負弱小……太不象話了,簡直是天理不容。張Sir,這種人絕對不可以原諒……”
“閉嘴!!!”張管教一聲冷喝,整個監棟全靜了下來。
“說。”隨著這聲冷漠的輕喝,他輕輕的甩著手中的皮鞭,繞著三人轉了一圈,直轉到他們心中發毛。
帶頭的那犯人畏縮的看了一眼張管教那棱角分明的臉,終於拉下臉來說道:“我……”
“大聲點!”牢頭殺手一鞭向他肩膀甩去。
“砰”的一聲,那牢頭動也不敢動的承受了這一鞭,然後忙不迭的高聲說:“我陳大維是人間垃圾,是社會渣宰,隻會欺負弱小,叫人吃屎喝尿……對不起黨和政府的教導,對不起人民的期望,對不起國家的養育……從今以後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白向雲心中一抖,一種深沉的悲哀湧了上來。
但他卻覺得自己又是如此的無力。
接下來另外兩人也照本宣科念了一遍,然後又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破臉盤遊到別的監棟去了。
探照燈一轉,天井又是一片黑暗。除了其他監室還不時的傳出一兩聲幸災樂禍的無情嘲笑外,一切又恢複了原狀。
白向雲擠熄手中的煙蒂,把自己摔到通鋪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不知怎的,剛剛還很困的他現在卻沒一絲睡意。
想著自己以前在軍隊裏的生活,想著自己在商海中不知疲倦的搏殺,想著自己的父母妹妹……不知道他們又怎樣過這個年。
在看守所的第一夜就這樣過去。
晨曦微露,新的一天來臨了。
“唧……唧……”隨著尖銳的哨聲,整個看守所都動了起來。
“他媽的,過年也不讓人睡個懶覺……”
“又是催夢哨,換點新的行不行啊……”
“奶奶的,你們值夜班雙倍拿錢,我們辛辛苦苦的坐牢還要貼錢……”
五分鍾後,一直這樣罵罵咧咧的牢犯都集中到了十個監棟前的天井中。每天的例行點名與晨操揭開了看守所的又一天。
吊眼四竟然是這監棟的領隊。這一點讓白向雲好笑不已。不過他那油滑的嘴巴與大哥級的地位的確堪當此任。
報過數,眾人在吊眼四的“指揮”下如猴子般有氣無力的比劃了一會,就到了漱口洗臉自由活動的時間。
百多號人都知道白向雲已經成了整棟的新老大,全都湊到他身邊爭著敬煙,一時間諛詞如潮。不說別的,就憑昨天那頓豐盛的晚餐,人圈中高大英偉的新“同窗”就讓他們找不到不巴結的理由。
在這物價比飛機場還貴的地方,想吃到頓好的可不容易--特別是他們大部分人的錢都被李刀幾人剝削去的情況下。
憑著商場上的那一套,白向雲自如的應付著眼前的各色罪犯--在犯罪行動之外的他們和普通人沒任何區別。不一會他就讓他們感覺到他除了慷慨大方外,還很懂得關心別人,並不象他昨天輝煌到讓他們恐懼的戰績那樣僅說明他是個武夫而已。
隻用了這不到半小時的放風時間,白向雲就完全確立了在這監棟中的老大地位。快到不但讓李刀他們大跌眼鏡,白向雲自己感到驚訝:這些畏懼了權威和力量的人竟然如此容易滿足。
看守所早晨的空氣和外麵好象並沒什麼不同,或許更要清新些。在快要收風的時候,白向雲終於脫出這些過度熱情的“小弟”們的圍困,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心情也覺得開朗了些。
就在他想走進室內拿東西漱口的時候,大鐵門哐啷的打開,迅速的衝進幾個手持警棍的武警,指著所有人喝道:“全都靠牆蹲好,手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