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剛打開,濃重的草藥味就鑽進白向雲和李刀鼻孔。脫光了隻穿著一條褲衩的施新康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臉色灰敗,眼神無奈而痛苦。腰腹處纏著繃帶,繃帶中間鼓起老高,邊沿的肌膚還可看到淤青,看來他被白向雲踹中處的腫脹正處於最嚴重時期。
看著被草藥染成藏青色的繃帶,白向雲臉上浮起一絲不忍,苦笑著對施新康說:“這是何苦來由?!”
施新康眼皮也沒抬一下,繼續盯著電視上的肥皂劇說:“東西你們拿到了吧?我那兩個手下如何了?”
“他們很不錯。”李刀難得的點點頭讚揚對手,“現在正在警察醫院接受治療,沒性命之危。”
施新康終於把眼球轉向他們,神情複雜的咬了一下嘴唇:“他們受傷很重麼?”
“一般,不過比你重點。”李刀沒有正麵回答他的疑問,頓了一下仿佛為自己辯解般又說:“你知道的,像我們這種人,在那樣的情況下很多事情是不由自主的。”
施新康鼻子裏長長的噴出一口氣,合上眼睛,似在平息內心的什麼感情般好一陣才睜開,點了點頭又看向電視機,似乎已經完全把跟隨了他好幾年、一直不遺餘力為他做事的兩個精英保鏢忘記掉了。
“你還能走路吧?”可惜白向雲並沒有給他時間,冷冷的說道。
“能。”施新康重新把眼球轉過來,“要把我交給警察了麼?”
“聰明!”白向雲眼皮掀了掀,“在警察醫院,相信你的傷勢會恢複得更好。”
施新康垂下頭沉默一陣,臉色更加黯然,良久後再次從鼻孔噴出口氣,看著兩人以有點哀求的語氣說:“我可以再見一次他們麼?!”
白向雲知道他說的是安秀兒和他兒子,和李刀對望一眼,點點頭:“穿衣服吧。”
施新康聞言像立刻獲得巨大力量般刷的坐起來,不過體內的傷勢也因此被牽動,咬著牙齒臉容扭曲的抽動幾下,拿起一邊的衣服穿好,套入鞋子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向門口走去。
出了門口,白向雲向斜對麵那和鳳雅隔了一個房間的門指了指,施新康就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手掌就要摸上門鎖把的時候動作卻凝住了,靜靜的站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向雲、李刀和阿球他們看著他的背影,沒動作也沒說話。
房門的空隙隱隱傳出小孩的聲音,像是在叫爸爸,施新康身子猛的顫抖一下,手掌重重的落在鎖把上,用力一扭,門開了。
房間內一下子下來,施新康也站立不動,雙手卻顫抖著慢慢向前伸出。
“爸爸!”
隨著這聲清脆的呼叫,一個小小的身影撲出來投進施新康懷抱。
施新康後退半步化去衝力,咬緊牙根抱住小身影,拍著他背部鼻子唔唔唔的安慰著。
“他下午有吃止痛藥麼?”白向雲看向身邊的阿球。
“吃過一次,不過藥效也差不多到過的時候了。”阿球看著施新康那灰敗痛苦的表情,眼中有一絲憐惜--不過不知道他是針對小孩還是同情施新康了。
白向雲點點頭,沒再說話,和所有人一起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臉上沒任何波動。
安秀兒也走了出來,盯著施新康的臉看了好一會,才張開雙手把還在叫著爸爸的小孩夾在中間輕輕的擁著兩父子:“你怎麼了?臉上這麼難看?這些人到底是誰?”
施新康抽出一隻手摟了她一下,非常簡潔的說:“公司有點事,我要出去幾天,他們會保證你們安全的。”
說完他放開安秀兒用力想把兒子抱起來,不過臉容扭曲了幾下還是放棄了,隻是摸摸他的頭:“聽媽媽的話,爸爸很快就回來。”
小孩有點懂事了,見他神色嚇人,點點頭脆聲答應。施新康這才又看向滿臉不解與惶恐的安秀兒:“不用多問,好好照顧孩子,把他培養成最優秀的男人。”
“你……”安秀兒聽出了他話中訣別的意味,“你要去哪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很好,比任何時候都好。”施新康強自扯出笑容,“相信我,就像一直以來那樣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安秀兒茫然的點頭,看看目無表情的白向雲他們,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施新康伸頭在她臉上輕吻一下,又捧起兒子的頭看了一會,再在他額頭親了親,這才笑著把還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母子推進房門,不理他們的叫喚,輕輕的把門拉上。
像是舍不得房門內隱隱傳出的叫喚聲般,施新康握著房門把手靜立了好一會,這才長籲一口氣,轉身對白向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