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一個月的巴黎,秋色更濃了,晚秋蕭瑟使整座巴黎城顯得暮氣沉沉。
我與上次一樣租了一輛汽車朝市內駛去,一路上那些我離開時還顯得有些綠意的懸鈴木,已經完全葉落枯黃,光禿禿的樹枝在蕭瑟的秋風中像一枚枚鋼針刺向天空。進入市內,天已經黑了,各色霓虹燈開始閃爍起耀眼的光芒,道路兩旁聚積著不少的落葉,被雨水淋濕了,開始散發出腐爛的氣味。路上的行人也大都穿上了大衣或羽絨服,行色匆匆地趕著回家。交通堵塞很是嚴重,我駕駛的汽車蝸牛似的緩緩朝前挪動。
我經常住宿的、上次來也住過的賓館附近的協和廣場一帶,樹木的樹葉幾乎全部落光,連賓館門前也不見一點裝飾的東西,這更加重了一些晚秋落寞的氣氛。但是我卻對這種美國式的賓館很是中意。
巴黎的旅館大多是從房間的窗戶能看到一個庭院,庭院中大多有個花壇,房間裏除了床還有桌子椅子,牆上還裝飾著中世紀的人物肖像和田園風景畫,總服務台裏往往又會有一個喜歡打聽別人隱私的女人,而大堂又十分窄小,客人進進出出服務台一目了然。這樣的旅館為什麼多?是因為確有許多人喜歡。事實上月子也是這麼一位喜歡者,以前為了這事,我曾與她發生過爭論,我打心眼裏討厭這種旅館的最大的理由便是,這種旅館雖說小巧玲瓏,但作為旅館的功能卻是十分不具備的。房間是當然的了,餐廳、咖啡廳,這樣的公用設施實在太窄小,沒有一點令人安定的氣氛。而且服務台大堂十分窄小,就像普通的家庭公寓一般,客人從旅館裏走進走出都在服務員的監視之下,令人很不是滋味。與此相比,我現在住的賓館就完全不同了,一切都是廣闊寬鬆的,大大的房裏也沒有多餘的裝飾,顯得非常實用。當然服務台和大堂也是十分寬暢,要緊的地方都有粗大的圓柱或高聳的盆景,使客人進進出出不受服務台的監視,感覺就十分放鬆。
特別是我這樣的客人,需要的就是從容不迫,如果幾樓幾號房裏住了個日本人,整個賓館都知道的話,對我來說就是最受不了的了。所以我便特別中意這家大大咧咧的賓館。
我在服務台登記好,跟著麵無表情的服務員到了房裏。服務員退出去。當房裏隻有我一個人時,心裏一下子感到無比的輕鬆和解脫感,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仰麵倒在了床上,同時嘴裏默默念叨:
“總算完全一個人了……”
我閉上了眼睛,躺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環視了一下房間的四周,確認房裏隻有自己一個人了,不由對剛才自己的念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一個人獨處也不是從今天剛開始。這一個月來在東京,再以前與月子在一起時也同一個人沒什麼兩樣。可是為什麼到了巴黎才感到一個人了呢?是不是在東京時的一個人,並沒有讓我感到一個人的自由和解脫呢?
我仰望著房頂雪白的天花板,想起當時自東京成田機場起飛時,心裏確實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離開東京便感到如釋重負,這實在是因為我在東京太緊張了!嶽父、嶽母、醫院上司、同事、住所鄰居、鄉下父母,這些人都在時時監視著我,我時時得留心地裝出一副樣子來,心裏還時時怕事情的敗露。
現在好了,在這沒有一個熟人的巴黎,在這除做生意賺錢什麼也不會關心的美國式賓館裏,我的身心可以完全地放鬆,完全地自由自在了。
想到這裏,又一次掃視了一下房裏,確信真的沒有第二個人了,才從帶來的大提箱裏取出一台手提電腦。這次與前次帶的東西最大的不同,便是這台電腦了。
現在我已經離不開這電腦了。說得誇大一些,這是維係我和月子的唯一東西了;失去了這電腦,我便會像空中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失去重心而墜落於地。
我就像對待自己最親愛的情人似的將電腦抱到靠牆的桌子上放好,插上電源,連上電話線。隻要我輸入密碼,便能與月子見麵了。
但老實說,這幾天紅城堡給我傳送來的錄像太使我無地自容了。臨離開東京的那天,以及那以前的幾天,傳送來的盡是些讓我感到羞辱、憤慨的東西。當然也許有人會說我幹嗎還帶著電腦不肯放手,可是,大家想想,不管那錄像多麼不堪入目,我能忍得住不看嗎?
實際上,我這次匆匆趕到巴黎來,也正是因為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四天前,不!三天前,兩天前,月子已經確確實實地被那些男人強暴了,那從腿上到屁股都長滿黃毛的畜生,那骨瘦如柴、形如螻鼠的家夥,也都輪流著將月子徹底地糟蹋蹂躪了。
可憐我呀,隻能在畫麵上看他們肆意亂來,連這些男人的臉長得怎樣都不知道。當然,即使那些男人麵對著我也是帶著麵具的,我能看到的隻是那些男人的後腦勺和他們那動作麻利地脫褲子的情景。月子當然是被綁住了的,不能有絲毫的抵抗,這樣的月子對他們的侵犯除了屈辱地任其為外還有什麼辦法呢?這些男人真是太可惡了,將月子如此按在台子上,實在是太便於他們發泄獸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