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16歲的時候,就被師父給騙下山。
那天的天氣不錯,萬裏無雲,已經辟穀一個多月的師父突然將秦睿叫到床前,衝他說道:“秦睿啊,米缸裏已經沒有米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出去闖闖。”
“以後不可能跟著我這個老頭子,生活在山上,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出路,山下的聊城,有一間叫做騰龍閣的古董店,那是青龍居士的店子,他來過山上,他女兒你也是熟悉的。”
“你在他那住一段日子,找個工作,好好生活吧。”
師父那一雙飽經風霜的雙眼,隱藏在白色的眉毛當中,恍恍惚惚,看不太真切。
他收拾了東西,離開了道觀。他從小就被師父收養,無父無母,從此跟著師父長大,他學道十多年,從未下過山,卻沒想過有這麼一天。離開道觀的時候,那孩子幾乎是兩步一回頭,戀戀不舍的看著師父的方向。
快下山的時候,他跪了下來,衝著那道觀磕了一個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這才慢慢地走下了山。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確定秦睿徹底下山之後,那位仙風道骨的師父突然歎了口氣,那雙小眯縫眼突然睜開,麻利的從床底下撈出來半隻燒雞,一麵用自己枯瘦的手指撕開外麵的油紙,一麵說道:“媽蛋這兔崽子總算是下山了,可憋壞老子了,吃個燒雞都得挑晚上。”
哪裏還有辟穀多日,仙風道骨的模樣。
聊城的騰龍閣坐落在聊城最有名的古玩街,秦睿一路下山,到了山下的村莊,直接坐了中巴車前往聊城,師父臨走的時候就給他一張通紅的毛爺爺,作為路費,所以他得盡快找到騰龍閣。
至於青龍居士的女兒,小時候秦睿還是見過的,那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青龍居士是也是修道的,不過不像師父這般住在道觀裏,偶爾會上山同師父論道,那個時候,秦睿就跟青龍居士的女兒葉鈺薇玩得特別好。
想著快要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秦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剛剛離別的愁苦,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繁華的大都市,從前他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山上,他沒上過學,除了學道術,基本上就是在山上度過。而剛剛從大巴上下來,他就已經看花了眼,高樓聳立,鱗次櫛比的房屋,隻是那些高樓擋住了陽光,遮蓋了天空。
可即便這樣,秦睿還是迷失在大都市中,把脖子都看疼了。
轉悠了一下午,終於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找到了位於古玩街的騰龍閣。
小道士身上就背著一個破包袱,一路上問路問過來的,走了一下午,口幹舌燥,就是想看看葉鈺薇現在長得什麼樣了,小時候的葉鈺薇,給秦睿的感覺就像是小仙女一樣。
騰龍閣位於古玩街的中央,算是一個比較大的門麵,當秦睿過去的時候,那騰龍閣的外麵圍著一大圈人,這些人都是看熱鬧的,裏麵隱隱的傳出來爭吵的聲音。
小道士慢慢的擠了進去。
老遠的,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黑胖男人,脖子上戴著一根拇指粗細的金項鏈,全身上下透著俗氣,一雙小眼睛色眯眯的看著對麵的那個小姑娘,說話間下巴上的肥肉抖動,看得人一陣膩歪。
而那小姑娘有幾分幼時葉鈺薇的影子,少女的小臉漲得通紅,隱隱的壓著怒氣,雙手握拳,胸口起伏,連額頭上也有細密的汗水。
秦睿仔細的打量那個姑娘,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那就是小時候的玩伴葉鈺薇。她穿著一身純白的連衣裙,頭發隨意的披在肩上,秦睿的這個方向看過去,隻能看見姑娘的一個側影,但僅僅隻是一個側影,秦睿就想起了那首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眼前的葉鈺薇,當得起這首詩。
那胖子的聲音清晰的傳來:“怎麼,沒錢你就別買啊,在這磨嘰什麼呢,大家夥瞅瞅,這可是古玉,小夥子,我跟你說,他們騰龍閣不要,我們禦景樓可是收的。”
此時的秦睿才注意到,那黑胖子的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很瘦小,身上穿的比他秦睿都破爛,手中抱著一個綠色的鐲子,皺著眉頭,很是糾結的看著那胖子還有葉鈺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