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望山跑死馬,他這是望燈走死人。等到了近前,才曉得這片霓虹燈下聚集著各色夜宵排檔,公路邊有條小道直通過去,古鬆樹的腦細胞抑製不住興奮起來,提了口氣,大步流星地徑直衝向正對麵的小姑娘,她正用一雙長長的筷子在鍋裏夾著長長的麵條,越近香氣越濃,越迫切。
“麵,給我一大碗麵!”古鬆樹可能是太激動,聲音變得嘶啞。小姑娘剛一抬頭,便“啊”地一聲尖叫,丟下筷子退開好幾步,古鬆樹被她嚇懵了,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周圍的食客都往這邊瞅。
“啥子事?”一個中年漢子跑了過來,問道。
“他、、、”小姑娘指了指古鬆樹。
中年漢子上前兩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喝道:“你對我女兒做了啥子?”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漢子,古鬆樹驚嚇得四肢發軟,囁嚅道:“我、、、我沒做啥,我來、、、來吃麵的。”
“吃麵?”中年漢子的手鬆了鬆,轉頭向小姑娘問道:“到底有沒事嘛?”
“冇得。”小姑娘見古鬆樹被揪著尷尬地笑了笑。
“冇得事你瞎叫個啥子嘛?”中年漢子鬆開了手,斥道。
“他剛才的眼睛好可怕,綠的,狼一樣,聲音像個老樹妖,臉上墨黑、墨黑的,嚇死人了。”看小姑娘的模樣,似乎還心有餘悸。
中年漢子得知原委,自知魯莽,忙向古鬆樹賠個不是,笑道:“小夥子,我這有麵條、粉幹,有雞蛋、豬肝、肉絲、大腸、大排,你要炒的還是煮的?”古鬆樹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些吃的掃來掃去,恨不得一股腦全塞肚皮裏去,被他們父女倆一驚一嚇腦子已是十分清晰,兩塊硬幣,吃不起的,“不吃了。”咽了口唾沫,不舍而又無奈地離開了,中年漢子追了上來,笑道:“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這樣吧,我給你多加點料,當我向你賠禮道歉。”他的誠意反倒使古鬆樹不好意思,笑道:“叔,謝謝,我還是回家燒點東西吃,下次來吧。”
“那好吧,下次來,再見。”
“再見。”
古鬆樹邊走邊環視四周,大概有十幾家排檔正忙得熱火朝天,人群三三兩兩一桌,歡聲笑語,把盞言歡,他看到了新疆烤羊肉串,聞到了辣椒刺鼻的香,聽到了肚皮又在歌唱。“老劉,才九點多鍾,急什麼,再喝兩杯。”耳畔傳來一句話,九點多?這麼晚了?難道我走了八、九個時辰?得找個安身的地方,睡哪呢?茫然四顧,發現附近有幾幢廠房有人出進,看來此處是個工業區,要是真的,應該有些草坪之類的休閑地,盲轉了好一陣,果然找到一個小公園,心裏舒了口氣,路邊竟然還有一個賣蒸食的小攤,古鬆樹買了兩個饅頭,一個高粱的,一個玉米的,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嗯,很香、很甜,高興地走進公園,裏麵有老人、小孩,夫妻、朋友,卿卿我我的小情侶,這時發現一個身著破爛的老人靠在垃圾桶邊,看情形有氣無力幾天沒吃飯的樣子,古鬆樹一陣心酸差點掉下淚來,悄悄地將手中吃剩的半個饅頭放在老人的懷裏,找了個稍隱蔽的樹底坐下,伸直雙腿,緊繃的神經一放鬆,饑渴、酸痛一湧而上,動也不想動,隻想平躺在草地上。
星星在樹枝丫的空隙間頑皮地眨著眼睛。
微風不時悄悄地飄來撩撥樹葉的心。
一隻不甘寂寞的知了哼著悠然的鄉情。
這多麼像是躺在自家院子裏的樹底下呀,院子裏有後母噓寒問暖的關懷,有祖父戰爭年代的傳奇,有“青梅”喜怒無常的刁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