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和蕾拉圍坐在喝下午茶的小圓桌邊,麵對著麵。
我思考著是否應該客氣地說一聲“歡迎回來”之類的,但見她把芮查放在地上喂食以後就優雅地開始進餐,便停住嘴低頭撓小布魯癢癢。
誰知道他們是否有食不言的規矩呢?少說少錯。
“你醒過來多久了?”她突然放下刀叉,用餐巾仔細地擦擦嘴角,歪頭托腮看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胡教授們一定很高興吧?他孫女終於醒過來了。”她單手托腮,另一隻手閑適地敲著桌麵。
我心裏咬牙,這是占我便宜啊,這就成了他們孫女了?
我這個人有時候遲鈍,但有時候又的確是直覺驚人,就含蓄地嗬嗬笑了聲,垂眸不語。
“我有畫過你哦,你很適合當模特。中國人都很適合。你們都像畫裏出來的一樣。”她俯身抱起吃完了就進入睡眠狀態的芮查,接著說:“緣分真的是很有意思呢。伊頓當老處男那麼久,就碰上了一個你。”
我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便決定要四兩撥千斤:“你的中文很好,為什麼你和侯爵先生能說的這麼流利,伊頓卻一點也不會呢?嗬嗬,你知道的,我和他交流有些困難。”
“因為家裏的生意都是我和爺爺在做呢。我還會說阿拉伯話,俄羅斯話,日本話。”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有需要就要去學,他當獸醫,也許需要會說獸語?哈哈。”
我由欽佩到無語。
“那麼,我聽說,伊頓已經把你當做未婚妻了嗎?爺爺也同意了?”她突然抬頭盯著我,黝黑的眸子裏醞釀著某些銳利的顏色。
老實說我想說沒有這回事,因為我真的沒有進入這個角色,喜歡是一回事,真的要結婚又是一回事。但是我一直在沉默,隻是不想失去某些東西,也許隻是因為我還沒有弄清楚那些真正的內心,不是嗎?進展的速度太快,我隻是不適應罷了。
“我想是的。”我平靜地和她對視,她和伊頓長的真的不怎麼像呢。
“哦。你真的了解斯特林家嗎?”她繼續托腮盯著我瞧,似笑非笑。
我揉揉小布魯的耳朵,回答她:“我想我了解伊頓就夠了。”
“嗬嗬,聰明的回答。你該知道以你的身份,斯特林家要迎娶你,其實是有些困難的。真正的斯特林家可不隻是一座住著喜歡你的伊頓和古怪老頭的古堡哦。比如說,這裏還有要告訴你現實的蕾拉姐姐。”她俏皮地伸手指指自己,又繼續用那隻手愜意地敲著桌子:“你看,你甚至連和伊頓好好地溝通都做不到。斯特林家是英國數一數二的家族,我雖然暫時為伊頓掌管家務,卻早晚要嫁人的,爺爺有一天也會死掉,那麼,伊頓終歸要擔負起斯特林家的一切,不管是這個地下帝國,還是上流社會,你覺得,你能夠幫助他嗎?一個,古怪科學家的,孫女?甚至和一隻被伊頓寵愛的狗擁有一樣的名字?嗬嗬,我有些不清楚伊頓是喜歡你還是喜歡那隻小狗了呢。”
她用著少女一樣輕快的語氣說著,甚至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嘴上說的卻是標準的惡婆家人的台詞,我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到底是混出來的女掌權人啊,這笑裏藏針的功力,頗有些談笑灰飛煙滅的氣勢。
“那麼這段話的總結是什麼呢?”我微笑著看她。
大約人都有逆反的心理吧,如果以前我還在遲疑,關於婚姻的問題我仍隻想做一隻縮在殼裏的烏龜——那麼當有人用大棒企圖敲開我的殼時,我便清晰地知道我要做什麼,我想怎麼樣了。
現在我想的是如何當一隻鑽出龜殼咬緊不鬆口的烏龜。
“我希望你能拒絕伊頓的求婚。事實上你也清楚斯特林家不可能有你這樣的女主人,不是嗎?”
“斯特林家是什麼樣的,我又是什麼樣的呢?”我依舊保持微笑看著她,如果有精密的儀器測量,我想我的嘴角並不曾因為她的話有任何改變。
她有些詫異地看我,但又接著說:“斯特林是地下世界最尊貴的姓氏。你要知道一個普通的妻子,並不足以承擔這樣尊貴的姓氏。你隻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和他的寵物擁有一樣名字的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