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出來,腦海裏還有數學老師那張完全不信任卻也無可奈何的臉。他應該很憋得慌,但是我沒榮幸欣賞很久就被趕出來了。
上課鈴聲又急匆匆地響起來。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往教室跑。下一節課是外語,我的外語作業也沒有補,不知道這次周宇航還來不來得及救我——如果他真的是有心幫我的話。
我當然知道周大少爺讓人幫他抄一份作業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甚至隻要他開口,同學之間沒有人敢拒絕他的要求。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也知道讓他幫忙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麵子。
座位上是我的英語詞典,還有這節課的英語書。我熟練的翻開課本,英語作業就這樣靜靜地夾在了裏麵,旁邊的字條上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醜到無法入眼:“不用謝,順手就一起抄了。”
“好了,下麵把假期的作業交一下!以備檢查。”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板著臉發話。教室瞬間滿是整理紙張的唰唰聲。
前排先交。後排傳來弱弱的男音:“老師···我作業不小心····弄丟了,找不到了···”
好吧,這應該就是周宇航找的替罪羔羊了。我扭過頭看了委屈的男炮灰一眼,再看看周宇航,正衝我笑的無比燦爛。
周宇航,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蠱惑人心?
英語老師掃視了炮灰男一眼,對於後排放羊式管理的男生顯然不想多做回應,淡淡說了句,放學後打印一份空白的,重新寫一遍,明天上交。就算完事了。
又是一節枯燥的背誦朗讀做題課。
思緒無法控製地一直走神,就像一直飄著的風箏,著不了地。
大概,夢昕那天去的那家主題咖啡屋就是那個男人為博紅顏一笑的大手筆投資吧?所以夢昕就算是沒有父母到場,也可以和飛揚跋扈的周曉母女抗衡。所以夢昕吃得好穿得漂亮,卻完全沒有在乎過金錢方麵的壓力。他養了夢昕,給她富足的生活,讓她習慣,讓她離不開他,卻也一直在禁錮她。沒準兒,宿舍那台差不多隻有夢昕一個人在用的電話也是那個男人的專線。夢昕無父無母,叔嬸也都斷了交,還能有誰?會以這樣的方式包養一個高中生,這個男人,真可怕。
夢昕懷孕了。這件事,對這樣年紀的一個女孩子來說,該有多少彷徨失措,又會帶來多少傷害?可是夢昕卻冷靜得像被完全抽離了正常情感。她習慣把這些都往心底壓,可是萬一有一天···誰也無法想象那些巨大的痛苦再也封印不住的後果。
我想到腦子抽痛,漲的難受,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那麼想幫她。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問我憑什麼幫,那是一種本能反應,這個人,你就是想這樣去守護她。她應該是無瑕的白玉,陳列在櫥窗裏,而不是放在暴發戶的手裏猥褻地把玩。
“陳晶采,陳晶采!”後麵傳來低低的喊叫聲,有人拿筆捅捅我。我反應過來,趕緊轉過頭。
“幹什麼呢?喊你這麼久也聽不見!”後排的女生壓低嗓子抱怨道,遞給我一張紙。
我接過來,輕輕回了句:“對不起,沒注意。”
我開始懷疑周宇航是不是故意的了。是周宇航傳過來的紙條:“人家都被罰再寫一遍作業了,你也不跟老師交代,真是狠毒!”
狠毒?他居然用這個詞?說我?下命令的好像是他老人家吧?
“周大少爺,你老人家記性不好,忘了想要英雄救美的是你自己。”
我說英雄救美。會不會有些不自量力?周宇航會不會看出來什麼?要是他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句話不是自取其辱?一張紙條,寫了改,改了塗,塗了撕掉重新寫,最後還是原來的這句話。
算了,就當試探。如果不是,最多就是心裏悶悶地被戳幾刀,也好從今往後絕了這念想,就那麼看著就好。
把紙條傳到後麵,我開始惴惴不安地等著。可是一直到下課,周宇航都沒有再搭理過我。
我苦笑。大概這樣的話嚇到他了。他隻是無聊的時候需要一些娛樂方式,而剛好我在吧?
下課鈴聲響起,我收了收英語書,托著腮望著黑板發呆。口袋裏,已經調成振動的手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我疑惑地掏出來,這個時候我媽應該不會給我打電話吧。
是個有些眼熟的號碼。我猶豫了一下,俯低了身子按了接通鍵。“喂?誰啊?”
“陳晶采?我是封青陽。打擾到你了嗎?要不要一會兒再打?”那邊的男聲急急地求證。
挺會挑時間的,剛好下課。我在心底想。“嗯,有十分鍾時間。怎麼了?”
“沒事,就是···那天,沒事吧?要是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封青陽猶豫了一下,說。
那天?他是指那天撞見夢昕嗎?
我剛要開口,背上卻被人拍了一下。我一下子坐直起了身,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夢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