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劍氣蕩,誰為舞寒霜,再見峰回路長。”
“申請刻骨不能忘,揮劍去,生死與你闖……”
像猛然打開一整個黑暗的天幕,天光破雲,視線如同鵬鳥,急速地飛過莽莽草原,風翻滾這長草如量,人影渺小如螻蟻,又低俯著身掠過無邊的大海,盡頭的一輪太陽字海平線升起,金色的光線迎向雙眼,是飛翔而至的方向,碎裂的光隻殘片撒在粼粼海麵上,越來越亮,飛鳥衝向燃燒璀璨的光芒裏,被光芒燒融了視線,如同永生。
此時,重明夜華已經帶上燦金麵具,身上一襲華麗的黑色長,他袍仰著頭,仿佛被琴聲塑造出來的世界所迷,那些飛翔自由的靈魂,華麗斑斕的永生不死,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身體自然而然做成一個舞蹈的起式——在他十六年的生命力,有將近十年是與舞蹈日夜相伴的,他的身體是舞者的身體,即使被黑暗所束,被世人所傷,也隻有在起舞時,他是自由的。
“歎他隻愛九天翔,縱橫雲霄,泣血千行,歎他風華,容顏落寞,說過往……”
“說不盡世事滄桑,經年已過,何事難忘?”
黑袍迤邐垂地,雙手攏於身後,身體像細薄挺直的竹片,流轉的光芒照亮他半邊臉,又像沒有照進去,靜立了半晌,他慢慢抬起雙手,鈴音渺渺,寬袖落在身旁如翅舒展到一定角度,臉仰向高空,散落一頭濃黑長發,隨著舒緩的琴聲柔然地向後折腰,頭觸及地,緩動的琴音驟急,重明夜華忽的淩空躍起,而後跪倒在地,雙手展開一個回旋立起,腳步踏著奔騰的琴音,跳躍、旋轉、迎擊、俯踏、進退閃回,力之所及如有雷霆萬鈞,滿樓的風雨欲來,至最急出,金屬鈴音狂響仿若急急暴雨,人踏舞步,左右前後急速旋轉,長袍寬袖,那樣快的速度,已經看不清人的樣子,連身影都是模糊的,隻覺得像一場狂奔而至的旋風,要席卷毀滅掉地麵的一切再在焚成灰燼的廢墟中飛升向蒼穹。
手術撥響一個單音。急驟奔騰的樂音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明夜華從旋轉中傾倒,雙腿劈一字馬,身體伏貼在地麵上,一頭長發遮蔽了他的麵容表情,默默無言。
單音連續反複地響起,琴音低低地訴說著故事,少年少女在歲歡樂最繁盛的時候相遇,他看著她,忽然幻想,又悲從中來,無數感情糅合在一起,欲說卻辭窮,最終隻剩下如同歎息班緩慢深沉的單音。
“看她紅衣長劍揚,風雲談笑,馭酒幾觴,看她身後,浮華滅,烽火長……”
“放任了飛短流長,但求所願訴盡衷腸,刻心上,勿相忘……”
重明夜華慢慢抬起頭,寬袖隨著手臂的上舉緩緩下落,露出瘦嘚驚人的手,呈彎曲狀緊繃著朝遠方伸出,像想抓住什麼無法抓住的東西,手緩緩移動著角度,渺渺的鈴音從手腕邊傳出,沉重的手銬,一端深深嵌入手腕的肉裏,連著的斷裂開的鎖鏈隨著動作輕輕機打著手腕上的金屬,發出清脆縹緲的聲音,在斑駁的樂聲中,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悲憫。
韓楓無言垂目,以情如琴,琴音纖弱,旋律低緩,像一個太過悲涼的夢。
在夢裏,有錚錚的刀劍,殺戮,刀劍入肉,發出輕微沉悶的斷裂聲,祭葬的隊伍穿著喪衣搖著鈴,空蕩的街道,風吹起紙屑,一個人獨自走著,無人說話,隻能自己跟自己說話……
歲月在風雨中凋零,她走到世界的盡頭。
被洞開的天空發出永恒一樣的白光。海水如同黑洞般翻湧,荊棘破碎成冰……
“不思量又思量,心事為誰藏?揮劍斬斷龍梁,棄了繁華又怎樣?也不過夢一場。
“酌酒笑意揚,就在杯中蕩,映出人影一雙。”
“昨日誓言不曾忘,並肩去……四海共徜徉——”
歌聲冗地拔高,豪氣幹雲千金諾,隻求同行不求名。
重明雛爾坐在高台上,此刻她也帶上了一張麵具,所以才無人看得出她的悲傷和欣喜,她看著在那兒靜靜彈唱,如同樂神的韓楓。
這個人,他的眼神很溫暖,他的手很溫暖,甚至她還知道,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心也很溫暖。
隻有這個人真心對她笑,真心待她好,誰都隻在意那個位子,隻有他,隻在意她。
她說,她對這個世界已了無希望,他說,我帶你走!
“棄了繁華又怎樣?”
“並肩去四海共徜徉……”
四海共徜徉。
四海共徜徉……
四海共徜徉!
“我帶你走!”
高音豪言在淋漓盡致出戛然而止,詠歎調式的樂章緩緩奏起,像被誰溫柔地從噩夢裏叫醒,悲切的孤獨的已經過去,漫長的旅途到了終點,一切如同洪荒初期,所有歸於混沌,歸於虛無,歸於平靜。
最後一個音收下,重明夜華站直身,韓楓垂直雙手低著頭靜靜坐著,而在那個光華流轉的高台上已經沒有了重明雛爾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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