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趙匡胤望著窗外朦朧的雨雪,略帶酒意的臉上泛出一絲興奮的神色,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早在四十歲前,他的功力已經臻達大成境界,歲月風霜未曾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那尤如大理石雕成的棱角分明的臉上泛起一絲冷酷的笑容:“北漢,北遼……”
趙光義看著他的表情,忽然好似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無端端地打了個冷戰。不知從什麼時候,他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兄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畏懼,尤其在這些年來征戰四方,看多了他那根蟠龍棒尤如一條狂暴的巨龍,在戰場上攪起一片片血池肉海、殘肢碎片之後,這種畏懼感更是與日俱增。每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意味著不知道又有多少男兒要埋骨沙場,又有多少顆人頭會在頃刻間落地,以至於自己每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色,都不自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就是權力。
一朝大位在手,自然可以呼風喚雨,生死予奪。
趙光義暗暗捏緊了拳頭。
趙匡胤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自顧自地說道:“北漢割據黃河北岸,遼國手握幽雲十六洲,我大宋雖自命衣冠正統,實則朕也不過是區區中原一隅之地的皇帝而已。”
“所以”,他轉過頭,看著趙光義,趙光義不由得心下一虛,鬆了拳頭,耳邊卻聽得趙匡胤說道:“在我有生之年,或許不能平北漢,滅遼邦,一統天下,但我們大宋終有一日,要將這個自唐末之後分裂百年的山河重歸於一,光義,你要答應我。”
趙光義心頭一熱,脫口應道:“皇兄,你將江山社稷交在我手上,我必定……”
趙匡胤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對你、對德芳我都這麼說過,這個天下始終都是你們的,你們不管誰來當這個江山之主。都要團結一致,並力北向。打虎不離親兄弟,你們的敵人不是自己人,而是那還占據著我們半壁河山的逆漢與北遼。”
趙光義的心又慢慢冷了下來,趙德芳是趙匡胤的親生長子,素有仁孝之名,這兩年趙匡胤給趙德芳派了不少差使,風頭之盛,明顯要壓過自己這個皇太弟。
他低下頭,生怕讓趙匡胤看到自己嘴角的冷笑。
是啊,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除了那傳說中誰都沒見過的堯舜三代,有哪個皇帝會不把天下傳給自己的兒子,卻交給自己的弟弟。
要得到這一切,隻有自己動手去搶。
趙匡胤看趙光義低頭不語,也自微微苦笑,他自小最疼愛這個弟弟,但看他的權力欲實在太大了,是以借著酒意故意出言試探,卻果然,他還是看得太重啊。
慢慢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