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鮮衣怒馬,直奔出皇城,穿行在臨安城的繁華市巷中。
臨安自五代十國以來,便是吳越錢氏政權的都城,承平數百年之久,煙柳畫橋,風簾翠幕,自來繁華無比。雖然金宋交戰以來,臨安也頗遭到些影響,但經偏安江南的南宋小朝廷十年生聚,已是大致恢複了元氣,若僅論繁榮富庶之程度,甚至頗不下於昔日的東京汴梁。
而今正值午時,正是各種買賣最為熱鬧的時分,雖然是風雨不斷,街上行人仍然摩肩擦踵,趙匡胤一人一馬,卻硬生生地從這最熱鬧的人流中,飛弛而過。
臨安城並不是沒有直通城門的禦道,但無奈趙匡胤初臨貴境,實在是不認得路,隻能認準西邊方向那高大的城門,徑自取直線橫穿而出。
行人紛紛喊叫走避,撞倒不少路邊攤販,各式各樣的雨傘更是散落一地,一時場麵混亂無比。
趙匡胤卻輕輕巧巧地在這間不容發的人流空隙間提韁、縱馬,進退轉折,無不如意,便如一團紅雲在大街之上疾滾而過,踏燕蹄下,居然未曾磕到碰到半個人。
人如神將,馬若蛟龍。
趙匡胤放聲大笑,不管在前世今生,自當上皇帝以來,他已經許久不曾如此酣暢痛快了。胯下的踏燕果然是不世名駒,較諸自己以前最寶愛的烏雲寶馬,相差也隻不過一線之間。
片刻功夫,趙匡胤已離城門不過數裏之地,以他的耳力,隱約已經聽到了前麵的爭吵聲。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勒住馬韁,放慢了腳步。
不出所料。
果然讓韓世忠給說中了。
看來在這個東南小朝廷裏,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不過他卻沒有任何煩燥的感覺,反而由心裏流出一股久違的興奮來。
時無危難,何必英雄?
真正的王者,害怕的不會是挑戰,而是寂寞。
他現在最希望的事情,隻是這個時代的對手,不會讓自己太過失望。
…… ……
右手高舉著用黃油布密密包裹的當今天子敕旨,青衣內待站在城門口處,滿頭的雨水混著大汗,沿著臉頰往下滴落,卻是無暇擦拭。
被阻在這城門口雖然隻有近半柱香的時間了,但對他來說,卻覺得比一個時辰還要漫長。
天色近午,要是因為自己的延誤而讓風波亭內的嶽大帥人頭落地,那麼自己脖子上的吃飯家夥,勢必也要一同搬一搬家。
他耐著性子,努力放柔了聲音說道:“王指揮使,這份當真便是當今天子親頒的敕旨,小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開這種玩笑。王指揮使且請網開一麵,真要是耽擱了,你我二人可都是吃罪不起。”
他又急又怒,雖然軟語央求,說到最後一句,卻也隱隱有了威脅的意思。
那名身著鎧甲的指揮使提著一柄長槍,卻是絲毫沒有把那名內待當作一回事,與左右環立的武官相視嬉笑,隻是懶洋洋的說道:“陳閣長是天子近臣,這麼說就真是折煞小將了,隻是小將眼下職責在身,著實是無能為力啊。”
那內待原本在皇城內院也是橫行慣了,此時終究再耐不住性子,橫眉怒喝道:“王宣,你膽敢故意阻撓傳旨欽差,可知這是大逆之罪,要誅九族的。”
那名指揮使渾沒有把那內待的威嚇放在心上,啞然失笑道:“陳閣長哪來那麼大火氣,我這不是上報秦相,請他立即派員來檢視聖旨的真偽了嘛。別急!別急!不如先下來在本將的衛所喝杯茶,最多不過一時三刻,使者也應該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