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金使(2 / 3)

他絲毫不停地大踏步跨進了大慶殿門,雙目泛起兩道厲芒,掃過大殿,站在離門口近的數十名官員下意識地便往殿內縮了縮。

在這滿眼朱紫的大宋王朝議政大殿之上,他身著有如山野獵戶般的裝束,麵對著大宋王朝的帝王宰相、文武臣僚,卻隻如對著一群牛羊雞犬般不屑一顧。

秦檜瞳孔微縮,臉上第一次微微色變。

大金國的這位“詔諭江南使”,怎麼會突然跑到這朝議大殿上來?

趙匡胤把眼神從秦檜臉上轉到那名大漢身上。

從方才金瓜衛士與皇城內待的反應,便可以知道金國使臣在大宋朝堂自出自入,竟儼然已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就是這群臣子們晝夜苦盼的議和?

趙匡胤的眼神裏隱隱露出一絲殺氣。

那金國使臣目露寒芒,冷冷地喝了一句:“你們的皇帝跟宰相呢?”

秦檜回過頭,看了看高踞在龍座上的趙匡胤,卻難以從他的臉上讀出一絲東西。

秦喜上前欲對金使說話,那金使卻正眼也不掃他一下,提高了嗓門又自高喝了一聲:“秦檜,你出來!”

所有的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

秦檜此時又恢複了平時的神彩,微微一笑,走了出來,上前一拱手:“完顏烏魯將軍……”

那金使雙目一瞪:“朝堂之上,不敘私誼。本使現在代表大金皇朝,大國之臣尤如小國之君,爾江南為我大金藩屬,而今上國之使駕臨,江南群臣為何不行跪迎之禮?”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秦檜再次回頭,望向龍座上的趙匡胤。

金使上殿,雖然出於他的預料之外,但最初的震駭過後,他卻覺得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在他的評判裏,皇帝官家救回嶽飛,不過是怕自己一人獨大,想借嶽飛抗衡自己。

那金使一來,正好可以讓皇帝明白,如果留下了嶽飛,如果去掉了自己,那他也不再用想在這繁華富庶的江南之地,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兒皇帝。

整個金宋和議的核心,金人眼中代表南宋小朝廷的人物,不是他趙構,而是自己!

然而他卻失望了。

在那個原本一心力主議和,提及與金人開戰便要嚇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的皇帝官家,卻安坐得穩如山嶽,到現在還是沒有半絲的表示。

那員金使頗有些不耐,徑直說道:“本使臨時有事,需即刻動身,趕回國內。故而今天聽說你們大宋朝的文武百官都在,本使也就過來一趟,就在這裏將宋金和議的國書簽了,本人也好替大金國皇帝陛下頒布冊立趙構為江南大宋國皇帝之詔書。”

秦檜第三次望向趙匡胤,金使卻又對他說道:“當然,誅殺嶽飛,撤回河南守戍兵士,稱臣納幣這些條件,你們要不折不扣地做到。”

他微微頓了一下,似是也看到了秦檜嘴角的苦笑,放輕了語氣說道:“你秦檜為我大金辦事,一向盡心盡力,這一點我還是放心的。”

一陣小小的騷動,在大殿群臣間漫延。

趙匡胤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

這個金國使臣,居然比想象中的還幫忙。

以秦檜的老奸巨滑,也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眼神遊離了開去。

那金使卻不理會秦檜的尷尬,徑自從懷中掏出一道黃綢敕旨,舉在手上,高呼道:“大金國皇帝敕旨下,著江南宋國國主趙構率群臣跪接!”

秦檜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趙匡胤,趙匡胤卻沒有看他一眼。

那金使語氣轉寒,又原話高喊了一遍。

趙匡胤的目光掃過殿內群臣,發現已經不管文臣武將,已經有不少人的臉上泛出了明顯的怒意。

不管他們中有多少人為了功名富貴投靠了秦氏一黨,但終究他們是大宋的子民,是從小自負天下衣冠正統,接受忠君愛國教育的大宋子民。

金宋和議一向由秦檜主導,大宋朝廷裏知道和議內容的,除了秦檜及幾個心腹之外,便隻有昏君趙構。

一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秦檜與金使議和商定的和談禮儀,居然是在大宋朝堂之上,要大宋朝的皇帝及文武百官,向導致自己國破家亡的北虜蠻夷的一道手詔叩首跪接?

哪怕再沒有骨氣的人,在這種情境下,也會激發出三分血性來。

幾乎大部份人的眼光,都從秦檜身上,轉投向了龍座上一言不發的大宋皇帝。

趙匡胤一手支頤,似乎漫不經心地向默立在左側靜靜看著他的嶽飛與緊攥著拳頭的韓世忠信口問道:“這個番子是從哪裏來的?”

嶽飛看著皇帝,半晌,眼睛裏泛起了一絲笑意:“回陛下,他是起自白山黑水間的女真野人。”

趙匡胤輕輕地“哦”了一聲,淡淡問道:“那他是敵是友?”

嶽飛眼裏爆出一絲從未有過的精芒:“女真蠻夷破陛下之家,亡臣等之國,擄我二聖,殺我子民,與我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

趙匡胤的聲音裏透出了一股冷冽:“那這個番子手持仇寇之書,入我大宋朝堂,喝令君王下拜,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自趙匡胤見嶽飛以來,他第一次展顏而笑,眼睛轉向秦檜身上:“回陛下,得了失心瘋的,恐怕還不止這番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