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自己昨日那一箭,已然讓得他們銳氣盡失,今日他們不但不曾以重兵攻城,以振奮軍心氣勢,卻是讓數十名軍士莊而重之地推出這兩尊塑像來,實在是極為不合情理的事情。
韓常領著前軍數萬騎兵,屯集於營寨口處,一名戴著女真珊蠻獨有的服飾、裝扮得奇形怪狀的女真巫師,在軍陣麵前舞蹈起歌,韓常與那數萬軍隊竟爾隨之應和行禮,臉上寫滿了虔誠的神色。
王貴回過頭去,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止住了城頭守軍的交頭接耳,自己卻也不由得心下大訝。
雖然他知道女真人未脫荒蠻習氣,對於鬼神巫術,信之甚篤,但他與女真人大小交戰數十場,卻也從未曾見過女真軍隊會在臨陣對決之時,居然請來巫師,在陣前行起了女真族的厭勝祈禳之術。
難道是皇帝官家昨日那一箭,已然射破了女真人的膽,使得他們方寸大亂,倒行逆施?!
趙匡胤轉過臉來,向王貴緩緩搖了搖頭。
不可能!
雖然他與女真人接觸不多,雖然他對女真人的了解並不比王貴來得深,然而他卻知道,曆經平遼征宋大小不下數百仗的女真人,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管他們是如何地出身蠻夷,不管他們是如何地民智未開,畢竟他們總是在刀槍叢裏滾出來的真正的戰士。
對於每天都在生死之際打滾的軍人來說,隻有他們手中的刀槍,才是給他們帶來安全與勝利的惟一憑據。
沒有什麼神魔,能比他們手中的實實在在的刀槍,更能帶給他們信心與力量。
女真人此舉,根本隻可能是他們亂人耳目的惑敵之計。
這兩尊鑄功精細、栩栩如生的神魔雕像,絕對不是這麼簡單。
推著“擋箭牌”的女真軍士,在數千步外,止住了腳步,居然推著“擋箭牌”,緩緩向兩旁移去,留下那兩尊雕像,正正麵對著舒州城頭。
王貴一張手,守在城頭的幾名軍士立即領命來到了原本便架設在城頭的床弩之前。
這種床弩是最強勁的弩弓,依仗的是機械的力量,應當恰好可以射及遠在數千步外那兩尊塑像。
盡管在這樣的距離之外,縱使以床弩射出的箭也必是強弩之末,縱可射及雕像,也無法造成什麼樣實質性的傷害,但畢竟也可以起到一個試探的作用。
幾名軍士,費力轉動著床弩的絞盤。
陽光正好,照在城下那兩尊塑像身上,映閃出著妖異的光芒。
遠處的女真珊蠻伏身於地,以趙匡胤的眼力,卻是完全可以看清楚韓常的臉上,閃過一片興奮與期待交織的神色。
底下女真人驟然發一聲喊,係在塑像兩側的戰馬分向不同方向竄去。
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驀然湧起在他心頭。
趙匡胤吐氣開聲,大喝:“大家小心,撤下……”
“轟”的一聲巨響,覆壓下這片天地內所有的聲音。
底下那兩尊塑像大口張處,兩股粗大的火柱,瞬間越過了這數千步的距離,直直地轟灼在了舒州城的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