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臨安(1 / 3)

“嶽帥……”

嶽飛望著眼前坐得滿屋的將領,那充滿熱切企盼的眼神,卻是微微沉吟了起來。

雖然何鑄已然先行向他透露過秦檜一黨將借國法之威,行打擊異己之事,但他卻也未料到秦檜竟會如此肆無忌憚地掀起這般大風浪。

自那日何鑄示警至今也不過數日,臨安城內諸般衙門,卻已然找來各種各樣的借口,扣押了一百餘名在自己的首肯下、幫助包大仁執行這兩項捐賦的各級軍官。

而那些衙門扣押這些軍官的理由,以及所要審查他們的案件,卻都是一些非常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拿著十數年前的帳目追查某軍官昔日帶兵時軍糧數額不對;追究某年某月某日有位軍官縱酒狎妓,與人當街毆鬥;甚至追究此次征收兩項捐賦過程之中,曾偶爾於某家店中飲酒而未嚐付帳之類的問題,若確要較真,確也真的都能找出可鬆可緊的對應律條加以處分,但此次將追查之目標集中在幫助包大仁推行兩項捐賦的軍官之中,其用意卻是已經昭然若揭。

自己決非護短之人,隻是如此做法,僥是自己,也難以忍受。

昔日行軍打仗之時,自己也是執法不容情,遇有違反軍紀者,一律嚴懲不貸,便連自己的親舅舅,違反軍規逼迫民婦陪酒,都被自己毫不留情地軍法從事,以至於翻臉成仇,最終意圖作亂,自己不得不將其親手射殺,至今慈母仍為此事介懷。

然則那是在打仗!

行軍打仗之時,大家都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死之際的壓力總能使人產生許多非常瘋狂的想法,一旦稍有管事不嚴,讓拚殺之餘的軍士在百姓身上發泄自己的欲望,後果勢必不甘設想。

在行軍打仗之時,這種執律如山的從嚴管束是必須的,這樣才能打造出一枝鐵血鑄就的仁義之師,但嶽飛心裏也完全明白,這樣的管束,也隻有在戰爭狀態之時才有可能,若是在而今的臨安城升平盛世之內,仍要求過這種近乎苦行僧的生活,非但不近人情,甚至在道理上也說不過去。

為了這個家國,為了眼下這個短暫升平的局麵,他們已經付出得太多太多。

而今在這個臨安城內,一群享受著他們拚死拚活,流盡血汗打下來的成果的人,終日醉生夢死、目迷五色,卻要求他們繼續做牛做馬,清苦自持,哪怕是大宋王朝一向偃武修文,也是斷斷沒有這般道理。

更何況,大理寺的詔獄是個什麼地方,恐怕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自己就是由那刀山油鍋裏滾過一圈的人!

隻要他們想橇開你的嘴,自會有種種匪夷所思的方法。

何鑄說得對,國法終究是握在人的手裏。

他們可以把大事化小,也可以將些許小事無限擴大。

是以昨日他已經以知臨安留守事的身份行文臨安城內各部司院衙門,對於日下這類案件,無論任何情況下,一律不得行刑。

隻是他心裏也明白,除非按照這些將領所言,果斷行事,以武官係統的人手接管或者監管各處衙門,否則恐怕自己的行文令碟也僅能有暫時威懾的作用。

他能理解眼前這些將領們的心情,畢竟那些被扣押的軍官或是他們生死相隨的知交舊部,或是他們曾一起血戰沙場的換頭好友,他們雖然出身行伍軍營,在臨安城內總是被人看低一眼,但也總是有官階品秩在身之人,為國家衝鋒陷陣,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而今臨安城內的大小衙門,就這麼隨便找了些根本令人哭笑不得的借口,便將其視若豬狗般隨便圈了去,也無怪眼前這些將領會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