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太後可曾記得,嶽飛昔日就曾為立嫡之事,幾度上書天子官家,甚至不惜觸怒龍顏,冒天下之大不韙,一度也曾令人十分不解其緣何如此不智,現下看來,嶽帥卻是早已料到了有這一天啊。”
他對於如何說服孟太後早有準備,言語之中,每一句都似是在為嶽飛著想,卻又無一句不是含沙射影,而且推論得合情合理,更是與先前許多事聯係了起來,卻簡直是由不得人不信。
他此時眼見孟太後已然被自己說動,踏前一步,說道:“是以此時此刻,惟有太後出麵,召集群臣,拔亂反正,眼前的局麵,方才有些許可以收拾的希望。”
孟太後沉默片刻,長歎一聲:“若真的局麵已然到了如秦相公所言如此地步,老身一介婦人,卻又能有什麼作為可言。”
秦檜似是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泛起了笑容:“太後若肯出麵,大宋天下就有救了!”
孟太後掀起簾帳,走了出來,訝道:“聽秦相公的話中之意,卻似是成竹在胸?!”
秦檜微微一笑,說道:“眼下局勢雖似險峻無比,但隻要太後肯出麵立朝主政,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再無滯礙。”
孟太後微微一愕:“若是如秦相公所說,眼下臨安軍政要權,已然盡歸嶽飛之手,老身卻又能做些什麼?”
秦檜說道:“嶽飛眼下之所以能在臨安城中呼風喚雨,卻是因天子官家出征前以監國之重任委之。太後應知大宋軍士,人人盡是忠心於天子官家,若非嶽飛以監國之職發號施令,攜天子之威權混淆視聽,否則縱然其在軍中素有威望,但若是讓那些軍士知曉其眼前所做之事是如此大逆不道,卻也必然不會再跟隨其後。而臨安行在朝堂百官,更大都是知大體、識大局的人,原本之所以甘居嶽飛之下,無非是因著天子官家之聖諭如天,是以眼下雖然看起來臨安行在軍政要權盡歸嶽飛之手,實則卻實不過是假天子之威權行事,若是太後肯於此亂象紛呈之時,出麵立朝主政,下詔諭暫時停止嶽飛行使臨安留守事之職權,並公告臨安行在諸軍諸司,析透眼前實際局勢,勿令其為人所蒙蔽,隻待那些軍士明了了目前的局勢,自會知道應當何去何從!”
“這個……”孟太後微微沉忖:“日下前線戰局究竟如何,卻是尤未確知,嶽飛知臨安留守事乃天子官家禦駕親征前聖命親任,若是僅憑無端揣測便如此施為,隻怕……“
“太後,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目下局勢急如星火,變化隻在頃刻之間”,秦檜見孟太後猶豫,連忙接著說道:“而若不暫停嶽飛之職,則前線戰局情報,勢必先經其手,那待得我等真正知曉前線戰局的變幻情況,隻怕早就已然無及。”
“更何況,昔時天子官家原本但幾次三番奉請太後臨朝聽政,隻是太後因著鳳體違和,婉拒此議”,秦檜微微一笑:“而今既然太後已然安養完畢,可以親自臨朝聽政,自然再無須大臣監國,嶽飛其他等職,仍自一體保留,縱然日後得知天子官家天幸無恙歸來,亦是無傷顏麵,當此之時,大宋江山存亡斷結隻在太後一念之間,實再容不得半絲猶豫,臣請太後三思!”
孟太後沉吟半晌,輕輕一歎:“樹欲靜而風不息,也罷,老身一切聽秦相公吩咐便是!”
秦檜麵露喜色,正欲說話,忽然聽得殿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喝:“母後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