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絕境(1 / 2)

長風吹過,偌大的山穀卻是靜得幾乎聽得見那幾麵帥旗烈烈飛舞的響起。

山穀內的數十萬女真騎軍,人人都已自是心膽俱喪,再沒有人發出絲毫的聲息。

漫山遍野的宋軍,壁壘分明,陣容嚴整,卻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便如同在等待著什麼時機一般。

陽光漸高,映著山巔上宋軍軍士手中兵刃閃爍的寒光,卻是使得這片天地間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氣與壓力。

鼓聲響處,幾員大將先後現身山頭,卻自低頭躬身,一員大將身著明黃天子鎧甲,龍驤虎步,仰然走上前來。

哪怕金兀術再行久曆軍陣,處變不驚,在斯情斯景之下,卻也不由得麵如死灰,情知這次隻怕勢難性免。

以他的膽識謀略,縱然方才驟遇伏襲,損兵折將之際,卻也尤能臨危不亂,強行收束人心,漸次穩住陣腳,心中已然推演出雙方實際形勢對比,意圖突圍而出,甚且已經打算好了覷準時機,扭轉雙方此時的局麵的幾步計劃。

畢竟自女真人龍興遼東、開國立鼎以來,他親身帶領女真大軍與宋人大小凡逾數千戰,對宋金雙方優劣長短,最是清楚不過。女真騎軍自小以馬為生,縱橫天下,來去如風,宋人卻是以步卒為主,調防不便,每次要相互弛援呼應,幾乎都需經年累月,倚據堅城,據險因守可謂有餘,但若說要自棄地利,反守為攻,則自幾近於不可能。這自由雙方軍陣構成特點所決定,積習已久,絕不是任何天才統帥一時之間所能改變的。

眼下此戰,更是幾乎從頭到尾都是由其親身指揮,對於大戰之中宋金雙方戰局的每一次發展,他都可謂是深思熟慮,了然於胸,是以甚至直至陷入包圍圈的那一刻,他都覺得這不過是宋軍城破之後,敗中求勝的行險之舉。

畢竟順昌、舒州城下之戰,都自慘烈萬分,而且眼下縱然齊集順昌、舒州兩路宋軍,亦不足十萬之眾,占據順昌、舒州堅城之際,尚難以頑抗自己率領的女真大軍,此時縱然設下種種布置埋伏,亦難以改變眾寡懸殊之勢,隻要待得自己帶領的女真騎軍突圍之後,自乍遇伏襲的慌亂中平靜下來,自不難收束人心,再整陣腳,到時自己帶領的騎軍又自擁有著速度上與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到時再自覆壓而來,反敗為勝,乃至將這些宋軍全部留在此處,也並非都不可能。

其所慮者,不過是宋人行此險招,無疑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在,更自是成功地拖延了自己的時間,是以自必早已借著這一時機,將南國天子送出了險地。而經此一役,縱然自己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整頓人心,卷土重來,宋軍逃亡之路卻也是再難揣測,隻怕這樣一來,自己欲生擒南國天子,借此以戰逼和,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獲取宋國最大利益的計劃,自然也便成為泡影。

想來這一絕處求生,火中取粟的絕妙之計,必然也是那位監軍將軍所施設出來的。

這樣的一個對手,哪怕是在那種任何人都難挽頹勢的局勢之下,都不容得有絲毫的輕視。

是以他原本設想就在穀中立住陣腳,就地據守之後立即反守為攻,這樣可以節省最多的時間,也有著更多的機會能夠將這些逃亡的宋軍格殺當處,甚至也可以為銜尾直追,生擒住那南國天子,爭取到多一分的機會。

隻可惜那個監軍將軍實在是狡計百出,早有預謀,居然先一步引來了完顏雍與韓常所率的那一支軍陣,完顏雍終究識見,心性稚嫩,在宋軍伏擊之下,心膽俱寒,甚至導致手下軍士也自零落四散,潰不成軍,方才更是絲毫未能體會自己的意思,徑自直撞過來,將自己好不容易才剛剛結住的軍陣一舉衝散,再難收束。

局勢驟變,為免自己手下的這支女真騎軍自相殘殺、相互衝撞,他隻好退而求其次,下令全軍都自朝著相同的方向突圍而去,待得整頓全軍,再行率領大軍前來,一舉全殲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