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什麼狼?”
“那頭狼?”
“關那頭狼什麼事?”
帳下的諸位將領,一時之間,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眼下分明是在商議著與宋國和議的軍國要務,怎麼會忽然之間聊起了阿裏達的生平,聊起了他七歲時遇到的一條狼?
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大帥還有閑情雅致在這裏悶坐清談,閑話當年?
倒是阿裏達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卻又自說不出來。
金兀術微微皺眉,又自目注在左側一員將領臉上,問道:“你們倒是說說,那頭狼要是再碰到阿裏達,會怎麼樣?”
那位將領被他看得莫名所以,笑道:“那當然是繞著路走了,大帥不用考較我們這個,打再多年的仗,這種吃飯的功夫卻也還是不會忘掉的!”
帳中的一些將領都自附合的笑了起來,確實,女真人起自白山黑水間,自小開始,便自以狩獵為生,對於這些猛獸的習性都是熟悉無比。
狼是最凶殘的猛獸,卻又是有靈性的動物,如果你是埋伏著狩獵,跟它搏鬥,跟它廝殺,隻要你殺它不死,它會記著你一輩子,隻要一有機會,一定也會要殺你尋仇。
然則如果你是跟它硬對硬地正在搏殺,縱然沒有殺死它,但隻要你打敗了它,隻要你把它趕跑了,那麼它就會服你,就會怕你,以後縱然碰上了你的麵,也隻會夾著尾巴逃掉,再不敢於你為敵。
叢林百獸,強者為尊,狼的習性,不外是恪守了這一點。
金兀術卻是漸漸收斂了笑容,眼神緩緩從帳下諸將的臉上掃視過去,開口說道:“我不是要考較你們,我隻是要你們想一想,想一想,為什麼那隻狼會見了阿裏達就跑?為什麼?”
他頓了半晌,轉頭向阿裏達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時的傷比那頭畜牲要來得重得多吧?”
阿裏達躬身答道:“阿裏達沒用,讓那頭畜牲的牙和爪在身上留下了八十三道傷疤,我卻隻在它身上留下三十一道。”
金兀術淡淡一哂,轉過頭來問著諸將:“你們聽,阿裏達當年還隻是七歲的孩子,他的力氣不比那隻狼大,他的傷得要比那隻狼還要多,還要深,可是為什麼到了後來不是他怕那隻狼,而是那隻狼會怕他呢?”
這時帳下的諸將此時卻也都隱隱聽出了金兀術的弦外之音,都自不敢接口,垂下頭去。
金兀術的眼神卻是停留在了方才答話的那員將領臉上,喝道:“克裏科,你是好獵手,你來說!”
那個將領克裏科抬起頭來,囁嚅了兩句,卻是終究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