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眼下包大仁雖則官階不高,卻也算得上是臨安城內的風雲人物,一旦無緣無故消失無蹤,自是容易激起萬端猜疑。
如若在先前文官武將相互對峙,秦檜與嶽飛二人各據一方的時候,倒也還罷了,畢竟是時雙方相互牽製,縱使包大仁徒然消失,卻也摸不準究竟是何人所為。
然則現下嶽飛與劉琦卻是以軍士入駐臨安各部院有司衙門,整個臨安城的防務守衛盡數操之於軍方手中,若是包大仁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則以劉琦之能,勢不難由此推斷出臨安城中尚自存在著一股其餘的勢力,卻是將著一向以來置身於暗處的宗門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隻是現下原本她希望以之消除包大仁這段記憶的“懾神大法”卻是無功而返,這門功法固然效用神奇,但每經施展所需耗用精神亦是極為巨大,她此時卻也已然無力再行施展,而且此時包大仁心中已有了防範,這等精神層麵上的交鎖,務須出其不意方才容易收得奇效,一旦受施術人心下有了抵禦,要破開這層防護卻要更耗費更多不知幾倍的能力,實已非她所能。
眼下自己已然暴露在了包大仁的麵前,隻要包大仁走出這門大殿,自己的宗門自是再難以隱匿形藏,是以此時她打定主意,索性準備將包大仁帶回去,慢慢拷問。
雖說包大仁在這替代天子獻祭明恥的儀軌之上徒然消失,勢必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但權衡利憋之下,卻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包大仁心下微涼,臉上卻仍自嬉笑道:“自來三綱五常,如日月經天,女子出嫁從夫,亦是亙古不移之義,現下姑娘既然有意與小生新近,那待得小生歸家之後,自當遣人行那問名納吉之禮,此後方可先隨為夫歸家,見過翁姑長者,然後……”
他口中滔滔不絕,還待得繼續瞎扯下去,那名神秘女子驀地神色一寒,衣袂無風自飄,一股淩厲的氣勢鋪天蓋地地覆壓而至,卻是讓他將口中那些尚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名神秘女子又複回複原先那不動聲色的模樣,卻是淡淡說道:“包大人本非常人,又何須計較這些世俗之見,繁文縟節,今日且多得罪之處,小女子容後再補便是。”
包大仁感覺到身前這名神秘女子雖然沒有絲毫動彈,但那股無形無象的勁道卻似是宛若實質一般,將自己全身上下緊緊交鎖,他雖有心想拚死一試,往殿門撲去,然而卻是周身被壓卷得死死的,連挪動一下腳步都自做不到。
那名神秘女子輕輕舉起右手,纏繞於她右臂之上的一條白色絲帶忽然之間恍如活將了過來一般,蜿蜒吞吐,直向包大仁纏卷了過來。
玉指如蔥,臨風玉帶,映得眼前這個神秘女子直如臨波仙子,飄逸絕塵,然則在包大仁看來,那緩緩纏卷而來的絲帶卻是直如地獄之使、催命閻羅一般,偏偏自己卻又是避無可避,甚至連動彈一下小指頭都自不能。
正在包大仁眼見那條絲帶浸浸便將纏繞上自己身體的時候,忽然“呯”的一聲響,兩道密閉的殿門轟然中開,直撞向兩旁。
長風卷著雨絲,撲進大殿。
一個漢子昂然闊步,挾著風,帶著雨,緩緩地走進了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