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君侯客氣了”,站在段正淳身邊的朱丹臣、傅思歸等人臉上皆各各露出憤怒與惋惜之類的神情,段正淳卻自是恍若早就已經料到了高升泰的反應一般,哈哈一笑,還了個半禮,看著高升泰,說道:“從今而後,我與君侯之間,要打交道的地方,隻怕還是太多太多了!”
“是!”高升泰的目光從段正淳、朱丹臣他們的臉上緩緩地掃過,淡淡一笑,轉過了身去,往酒肆門外走去,臨出門前,才略為頓了一下,對著段正淳說道:“我欠大理段氏一個要求,我不會忘記的!”
“這南國宋室,似乎看上去跟我們先前想象的不太一樣啊!”那位巴先生從窗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開口說話,打斷了高升泰的思緒。
“哦?”高升泰對於這位巴先生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他微微一笑,問道:“先生眼中的宋國與先生先前心中所想的宋國,卻是有何不同?!”
“君侯這一路行來,卻不曾覺得宋國與我大理有什麼不同麼?!”那個巴先生望向窗外,有些感慨地說著:“此處不過一荒僻小城,其風物繁華,隻怕比起大理城,都尤有過之吧?!”
“巴某先前不曾至此南國宋室,但對於宋國的文物典藉,自信還是頗為熟識的”,那位巴先生皺起眉頭,說道:“巴某先前在閱讀宋國典藉史冊之時,就時常覺得奇怪,這有宋一朝,曆代君王,除開國之時的太祖太宗以外,均是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尤以對抗異族一項上,百餘年來,戰績可謂一派慘淡,毫無足道之處,如此武功,又怎麼能夠在這強者為尊的天下占一席之地,還能延續皇祚垂百餘年之久,甚至於自居得承天下正統,擺出一副天朝上國的架子來!”
這位巴先生雖披一席儒衫,也向來以儒生自詡,然則其生在大理,長在大理,自然在他心目之中的天下,心目之中由以立足的天下之中,也就是大理而不會是大宋或其他地方,尤其他又不是那幫隻懂吟詩作賦的腐儒,除經史詩書之外,與兵事地理等諸般事項,也都是多有涉獵,也正因此,他對於南國宋室,一直以來,都有一種頗為不服氣的心態。
畢竟在這位巴先生看來,聖人之道,雖說治天下在於德政而不在武功,然則這德政卻也須是在先行平定天下以後的,縱觀千年以還,有如自宋室立國以來這般天下諸國林立,烽煙四起的局勢下麵,那天下當然也就還隻能是強者為尊的天下,如宋國這般除了開國君王之外,幾乎再無以武功見稱之君王,居然還能百餘年來屹立不倒,而且據地中原,自命天朝,還過得頗為風生水起,哪怕在被女真金人如此以弱擊強,攻破汴京,幾乎連整個趙氏皇族都被連根拔起之後,居然還能夠在江南半壁重新建立起宋國的基業,再續趙家皇朝。
除了占據中原之地,有了那一幫在巴先生看來適宜教化的漢人之外,這位巴先生還真是看不出宋國有什麼強得過大理的地方,如若不是大理國原本就是由原先南詔一眾蠻族部落聚合而成,時至今日,那種蠻族習俗,部落風氣根深蒂固,實在是難以根除的話,那在這位巴先生看來,哪怕是大理王國,都要比這個南國宋室更加具備問鼎天下的資格。
至少在這位巴先生看來,大理諸部的兒郎們,論起作戰的勇悍,肯定是要比宋國那些屢戰屢敗的軍士們要強大上不知道多少,如若大理國中能如宋國、西夏等國一般混一政令,由皇帝統一指揮軍隊,如臂使掌的話,那還真是未必不能與天下一幹大國一爭雄長。
隻可惜大理一從部族無不是各據一方,自成體係,曆代大理國主,就算是明君在位,也隻不過能借助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遠交近攻,借以稍張君王的權勢罷了,而至於能力稍次的守成之主,更是隻能在各大勢力之間閃轉騰挪,政令根本難以及至段氏一族原本就擁有的勢力與地盤之外,其君王的名號更多的是一個稱呼上的共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