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一向奉行閉關自守之策,除開年輕時候那可以縱意行俠的時光,高升泰實在也已經有許多年光景未曾離開過大理國境了,而打正旗號以善闡侯的名義離開大理而前赴宋國,這就更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現下大理國中雖說高氏一門的勢力如日中天,但畢竟也還沒有達到真正能夠一家獨大的地步,沒有了他這個善闡侯的壓製,也自然要避免生出些什麼事端來,是以大理國中自然也有他安排好了的消息渠道,將一些重要的事件,逐日彙集,快馬遞送,將所有的重大情況,第一時間送到他的手中。
隻是隨著他進入大宋之後,路程日遙,哪怕是所謂的飛馬遞送,也終歸還是要拖上不少時日,而現下他進入大宋國境之後,又是打正了大理善闡侯入朝恭賀大宋大捷的旗號,一路行走都是取驛站休息,這樣雖然使得那些飛馬遞送消息的使者不至於找不著人,然則卻也是多出了不少麻煩,畢竟大宋這個禮儀之邦,接待來使自有他一係列的儀式法度,盡管在那位秦檜秦相公的有意關照下麵,在高升泰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上,這些東西已經一減再減,盡量以方便為前提,但是那些遞送文書的大理使者們,可就還是要沿途履行一些轉換通送的過所公驗之類文碟的麻煩手續,現下到達他手中的,也應該已經是大理不少天前發生的事情了。
這些大理國中傳來的消息,如無特殊標誌的,一般都是由巴先生先行接收,由他翻讀分類之後,再送交給高升泰過目,那些先前幾日送來的信柬消息,高升泰早就是已經看過的了,是以這一次是直接從今日送來的那兩封尚未來得及看的信柬看起,隻是看著那兩封信柬上所說的,也都自是一些再正常不過的軍政民情的動態之類的事情,雖說不能說盡是小事,但也實在看不出什麼值得這位巴先生如此大驚小怪的異常的地方。
高升泰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位巴先生一眼,略略沉吟半晌,這才開始沿著巴先生所理出來的信柬順序,從頭開始又看了一遍。
那巴先生含著酒,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但眼角餘光,卻還是不時掃向那位翻看著信柬的善闡侯,隻見得這位高升泰的臉色,漸漸陰鬱的起來,不時地將兩封不同時侯傳來的信柬,交替比照,每對照完一次,臉色就益發地難看。
“看來這事情確實不小!”好半晌之後,高升泰終於抬起了頭來,看著那位巴先生,神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冷冷地說道:“先生是何時發現這裏頭的問題的?!”
“哦?君侯也看出來了?!”那位巴先生卻是沒有回答高升泰的問題,反倒是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
“董德鈺這幾封信柬裏的種種馬屁,誇得也未免太過火了些,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先生與我都很清楚”,高升泰雖然麵色不善,但還是回答了巴先生的問題:“彌平三府之亂,不戰而退古篤誠的城衛軍,這短短十餘天的功夫,就憑明遠的本事,哪有可能辦得這麼幹淨利落?!”
高明遠是高升泰同父異母的親弟,也是現任的善闡節度使,對於這個弟弟的為人本事,高升泰是再清楚不過,雖說他終日裏自命不凡,但卻實在不過是一個誌大才疏之輩,如若不是同宗的其他幾位厲害的兄弟在當年爭奪高氏家主位置的時候,已然跟高升泰搞得很有幾分水火不容,也輪不到這個家夥來坐上善闡節度使這種關鍵的位置。
善闡作為善闡侯的直屬領地,經過這麼些年來的經營,早就儼然已經成為高氏一門在大理國中的國中之國,附近的數府,也都是受善闡節度使的節製,隻不過大理國中,不少部族並立,是以一些不規模的衝突也是免不了的事情,這一次本來也就是高升泰剛離開大理國中不久之後,就有一個什麼三府之亂的消息傳過來,隻不過這雖然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但也算得上是大理國中的常態,再加上高升泰對於這一次的入宋之行又是極為重視,是以也就沒有折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