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說清楚,為什麼立原會進監獄?什麼叫立原是因為我連命也不要了?”
“嗬,顧清清,別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些年你不知道的事多得是,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受了欺騙、受了背叛嗎?不是覺得誰都欠了你嗎?你不如自己去問問他,看看他會不會告訴你。”
怎麼可以這樣?曾經在黑暗的深淵裏呆了那麼久,連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結果有個人告訴你,從來就沒有人把你推下去,甚至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陷阱。是你自己閉著眼睛跳了下去,在自己假想的牢籠裏自怨自艾。
顏宇輝回來的時候,顧媽媽在做飯,見他回來隻是歎了口氣,讓他去找顧清清。顧清清沒有帶手機,他找了很久,在小區旁邊的公園裏找到了她。
顧清清坐在長椅上,看幾個孩子在蕩秋千,顏宇輝坐在她旁邊她也沒有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清清說:“我以為我和他早就沒關係了。”
顏宇輝知道她現在需要傾訴,他默默地聽著。
“可是沈佳鑫為什麼要來?他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還不夠麼,害我害得還不夠麼,我已經走得遠遠地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嗎?”
“簡純也已經死了,我告訴自己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可以原諒、可以忘記的。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想起過去的事,他們就不可恥嗎?”
“沈佳鑫說的沒錯,他們都欠我的,都是他們欠我的。沈佳鑫、立原、簡純……他們都欠我的……”
“憑什麼隻有我難過,憑什麼……”
顧清清的聲音漸漸又低了下去,她的臉埋在手裏。
這些天來,顏宇輝看到顧清清哭過很多次:在搶救室外、在墓園裏。顧清清前二十幾年的人生是他沒有參與的,她在自己懷裏泣不成聲的時候,除了抱著她,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他想告訴她,不管以前你受過什麼傷,不管是誰曾經讓你難過,從今往後,我會用自己的心為你填滿別人對你的虧欠。他們都還年輕,他們的人生還很長,以後的每一個日子都會有他,讓你快樂。
可是,他低估了顧清清的過去對她的影響。無法放下過往的她,亦無法開始新的生活。他精心為顧清清勾畫的未來的城池,在沈佳鑫的三言兩語之下潰不成軍。顏宇輝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看著手裏的檔案袋,隻覺得越來越重,像是要把他拉得和顧清清越來越遠。
人是那麼奇怪,看著顧清清的失控,他又有種自虐般的衝動。他想要知道,自己守護的這段感情和在顧清清的過去的博弈中,她會不會看到自己的用心良苦,她的天平會不會為自己傾斜。他從不舍得讓她受委屈,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在哭。在茶水間的角落裏,她咬著自己的手腕,努力不發出聲音,鼻子卻一抽一抽的,像頭委屈的小獸,怕被其他野獸發現自己,又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就是在那一刻,他用來算計對手的精明的腦袋變得模糊一片,隻剩下那個毛茸茸的腦袋。
那時,他能護她在自己的羽翼下,而現在,他卻要把她推出去,這是她和他們必須麵對的事。否則,縱使他的愛再強大,也無法支撐一段兩個人的感情。
顏宇輝做了決定。
“走,跟我回家。”顏宇輝拉著顧清清,不容置疑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