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過,聽筒裏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說她是高中部學生,問我晚上還能不能為她做心理谘詢。我是下午從心理谘詢室值班後才進家門的,晚上本不該值班,真想休息了。可從女孩追到家來的電話聲中的憂傷和焦慮,又分明感到一顆心靈急需救助。於是,按約定半個小時後我與那女孩坐在了心理谘詢室。
這是一個憂傷的女孩,剛見到我就淌下了憂傷的眼淚,從憂傷的眼淚中我知道了一個憂傷的故事。
高一的第二學期,班裏重新排座,她與一個男孩成了同桌。她跟他是初中同學,高中又成了同桌。接近性原則是社會心理學中關於人際交往的一條規律。由於生活空間和時間的接近,她和他有了較多的交往。由於交往,說不清發端於她還是起始於他,兩個人走進了初戀的季節。這初戀的花有那麼深的根,並非一見鍾情,自然是情意濃濃,而又經過一年時光的釀造,其戀情的刻骨銘心是可以想見的。她和他相約,一同考師大,一同當教師,一同選擇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應該說,這是一對有理想有抱負的好同學。
但是,他們胸中奔湧的這般情感的力量太大了,超出了理智之舵的把握。他們沒有做出絲毫出格的行為,但那戀情之潮卻衝破了他們學業的防線——考試成績滑坡了,而且一滑再滑,尤其那男孩,成績下滑得更慘。
怎麼辦?惶惑驚恐之中,她和他的心靈各自經受著痛苦的煎熬,他們不敢交流,不知如何是好。
男孩的父母知道了事情緣委,經過一番艱難的工作,終於使兒子做出斬斷戀情的抉擇。
於是,女孩在前來谘詢的頭一天收到了男孩的“絕交信”。可以想見,女孩正在痛苦中煎熬的心靈如遇淒風冷雨。她跟我說:我經常鼓勵他努力學習,現在怎麼我倒成了罪人,他怎麼這麼虛偽?
“還是先不要盲目給他定罪好嗎?”我勸慰著女孩,“在初戀中,你們品嚐到了甜蜜,可你們也分明咀嚼了苦澀。那男孩是不是也是在經曆了痛苦煎熬之後,才忍痛割愛的?”
“可是,為什麼非要絕情,不可以一麵保持感情,一麵勤於學業嗎?”
“男女之情是很難把握的事”。我隻能直言相告了,“就是在成人社會,男女之間一旦萌生戀情,要把握一個適當距離,都是很難的。而你們正值青春年少時,更容易在戀情中迷失自我。所以,有時候,當斷則斷的確不失為明智的選擇。”
“我們曾相約一同考師大,現在,我真的學不下去了,對生活我都要喪失了信心。”女孩的心中還是一片陰雲。
但我感到女孩總算開始接受“絕交”這個現實,便順勢說道:“人最終隻能自己救自己。不過,我有個建議想說給你聽。”至此我話鋒一轉:“告訴我,你想證明自己其實不可愛嗎?”
女孩驚疑地抬起頭,又搖搖頭。
“可是,你現在的心態很有點這個意思。我們且不管男孩的真實動機如何,單從你這方麵說,假定真的是麵臨失戀,就學不下去了,就失去了生活的熱情,就沒有了信心,豈不是在證明自己並非一個可愛的女孩嗎?”
女孩頗有所悟,深深地點頭。
“一個現代的年輕人,如果隻記著愛情,沒有自身素質的全麵發展,將來是難以立足社會的。到時候不管把愛情獻給誰,這愛情都會貶值。而做為一個女孩,她的可愛也就會大打折扣,甚至成了並不可愛的女孩。所以,我的建議是:以熱愛學業,熱愛生活的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可愛。”
女孩抬起了頭,注視著我,眼神裏的憂傷在漸漸散去。從那眼神中可以看到她心中的天空透進了一縷陽光。
“這樣,不僅拯救了自己,也會激發那個男孩成為更有出息的男子漢。到時候,不管還是不是那個男孩,總會有一個可愛的男人走過你的生活,相攜走進更成熟的愛的季節。”
“我知道該怎樣做了,老師”。
我知道,女孩從心靈深處擦去了傷心的淚水。因為,此刻女孩目光中流露出的是自信和堅定,她看到未來的生活道路還是那樣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