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 (十)(2 / 3)

順利完成了忽必烈交代的使命,月赤徹爾很高興。在書房中喝了杯茶,閑聊了幾句最近朝野中生的大事,然後以保衛皇宮的任務在肩為由告辭,匆匆趕回了延春閣。

夜已經深了,忽必烈還沒有睡。他出征在外期間,政務都是交由太子真金打理的。班師回朝後,少不得把一些重要批奏再瀏覽一遍,彌補因太子府處理不當遺留的疏漏。

見月赤徹爾回來,忽必烈把手中的奏折丟到身邊一個巨大的木筐中,笑著問道:“太子回宮了麼?是不是還在怨我這老頭子礙手礙腳?”

“太子殿下甚為懊悔,見了臣之後,一個勁兒自責,希望臣代他向陛下賠禮,請陛下恕其衝撞之罪!”月赤徹爾走上前,笑著回報。

“算了,你不要替他掩飾,朕養了個什麼樣的兒子朕自己知道。嗨,這皇帝的位子朕坐得太久了,久了必然惹人生怨!”忽必烈苦笑著搖頭,慨然道。他派月赤徹爾去試探真金的態度,原本也沒指望對方能帶回什麼好話來。月赤徹爾把真金得越孝順,越明父子之間的隔閡已經深到百官不敢插手的地步。

“皇上如此聖明,治國時間越長,越是百姓之福。若是能萬歲,萬萬歲,不知道多少人要感謝長生的眷顧呢!”月赤徹爾聽出忽必烈話語中的不快,低聲開解。

“一派胡言,如果真是那樣,朕的皇子,皇孫,還不得把長生捅翻掉!”忽必烈笑道捶了月赤徹爾一拳,罵道。

“唉吆!”月赤徹爾佯裝受不了肩頭上傳來的大力,噔噔噔後退六七步才穩住身形。邊退,邊讚:“陛下年近古稀尚能一拳將臣打飛,古往今來哪個帝王有如此強健的體魄?”

忽必烈被月赤徹爾逗得微微一笑,心中鬱悶疏散了不少。眼前這個侍衛自從十六歲就入宮做怯薛,二十餘年來忽必烈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彼此之間的感情與親生叔侄差不多,有些心裏話也不瞞他。揉了揉拳頭,歎道:“朕知道你的一番好意,但帝王家的事情,與百姓家終是不同!”

“也沒什麼不同啊,百姓家父子也爭執,兒子大了,自然認為父親得話未必句句在理。但爭執過了也就過了,同是為了家業興旺,誰還會記在心裏。其實臣今晚在門外聽陛下父子爭執,心裏很羨慕呢!”月赤徹爾婉言相勸。

“什麼話,有子忤逆也值得羨慕麼?”忽必烈楞了楞,哭笑不得地問。

刹那間,月赤徹爾的眼圈有些紅,低下頭,聲道:“臣平日看到別人家父子失和,為事爭執。總想著,如果我父親尚在,我也跟他吵一架,看看父子之間吵架到底是什麼滋味!”。

忽必烈突然感覺到自己心頭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酸酸辣辣的好不是滋味。蒙古人感情粗獷,如月赤徹爾這般心細如的人少之又少。忽必烈想想失裏門早早的戰死沙場,與家人陰陽永隔。而自己兒孫滿堂,可以經常坐在一處喝喝奶茶聊聊,猛然覺得月赤徹爾的話非常有道理。比起父子親情來,與真金的政見爭執的確微不足道。反正這江山最終還要落到真金手上,不如現在就多給他一些嚐試自己治政理念的機會。

想到這,忽必烈低聲問:“太子盧世榮等人強逼百姓遷徙,借此斂財。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太子當初不該答應,如今,卻不該反悔!”月赤徹爾抬起頭,大聲回答。作為忽必烈的怯薛,本身就有為皇帝提建議的職責。盧世榮等人把貧苦之家趕出大都,強遷周邊富戶入城的舉動鬧得怒人怨,即便忽必烈不問,他也想找合適機會參幾個漢臣一本。

“你坐,詳細來!”忽必烈用腳踢過一張羊皮矮凳,低聲命令。呼圖特穆爾曾經過月赤徹爾、完澤等年青怯薛有才幹,今他正好借這個機會考教一下月赤徹爾的才幹到底高到什麼地步。

“太子殿下當初為了籌集銀兩,慶賀陛下凱旋,才不得不答應了盧世榮的請求。雖然此舉為國庫籌集了大筆銀兩,卻寒了中書省百姓的心。這裏的百姓先跟著大遼,再跟著大金,然後歸屬於咱大元,對南朝本不留戀。寒了心後,難免會被文賊的花言巧語給打動!” 月赤徹爾非常有條理地分析盧世榮過度盤剝百姓帶來的害處。抬頭看了看忽必烈的臉色,又繼續補充道:“但此事,朝中文武百官,還有蒙古王公大臣參與者甚多,如今人人想從買賣地產中獲利。如果突然把遷徙百姓的事情停下來,反而會引起大禍!”

“嗯!”忽必烈捋著胡須,非常高興地打量坐在自己麵前矮凳上的怯薛長。雖然他不讚同月赤徹爾的某些觀點,但對方最後那句“參與者甚多”的分析,的確到了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