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步槍的遠望夜視鏡中,有絲絲點點的一片茫茫灰白色,這是下得正急的雨幕,還有不規則形狀的大塊淺綠,這是房屋。張波凝視著這種搭配單調乏味的顏色已經有很久了,但是他並未感覺心氣浮躁,眼球並不酸澀,平時一受涼便隱隱麻木酸痛的左肩胛關節今天也沒有來添亂,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
張波很滿意自己還能保持這樣良好的體能狀態,要知道,他是香港現役特警裏麵年齡最大的一個,他有信心再堅持兩年,打破特警服役時間的最高紀錄。
冬夜的寒風,呼呼地從張波藏身的天台上掠過,凜冽得就象有人拿著一把大刀不知疲倦地用力劈削著。一滴被勁風吹過來的豆大雨點打在狙擊步槍冰涼的槍管上,難以察覺的一陣震動讓張波不禁同情起埋伏在它處的同僚來,這樣的鬼天氣浸泡在冰冰冷冷的雨水裏一動不動快近一個小時了,滋味可真是夠嗆。
張波無聲地咂了咂嘴,慶幸自己能找到一塊幹燥的地方設伏,他也很好奇,今天執行的是什麼重要任務?光是阻擊手就派出了六名,基因覺悟者也出動了,還有,香港安全部門的實際負責人何警司竟然親自擔任了這次行動的指揮官,這可是近年來少有的大陣仗。
哪個倒黴鬼闖進伏擊圈來必定是有死無生,最好的結局莫過於是被一槍爆頭來個幹脆痛快,張波這樣思忖著。他又想起了曾被自己擊斃的一個基因覺悟者,那個家夥的身體強悍得真是不可思議,全身要害被擊中了六七槍,在血泊中掙紮了許久才淒慘地死去。張波感歎,死得如此痛苦,還不如一個普通人,一槍斃命多好,免得遭罪。
身邊的氣溫好象忽然隱約地低了些許,空氣,亦好象突然間就凝固住了,傳入耳內的呼嘯風雨聲減弱了許多。
象被幾頭凶殘的食肉野獸凶狠地獰視著,張波全身的肌肉霎時緊繃,感覺到汗毛一根根遽然豎起,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憑多年出生入死的經驗,他知道,有極度危險的敵人潛到了身邊不遠處。
敵人在哪一個方位,他發現自己了嗎?張波緊張地思索著,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動的,他眯縫著眼緩慢轉動著眼珠,希望能籍眼角餘光在黑暗中搜索到敵人的行蹤。
“呼哧呼哧......”
有若有若無的細微喘氣聲,就如巨蟒掠食時的嘶嘶噴息,不知在哪處響起。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如無孔不入的夜色一般,悄然在張波全身滋生曼延,令得每一絲肌肉都變得無比的僵硬。
張波血液似乎陡然凝住,手足變得比寒風冷雨更要冰,喘氣聲,就在自己的身後。
他想張嘴疾呼示警,卻又駭然發覺,自己的咽喉緊塞,連聲音也似乎已經被徹底冰凍住,無法發出半點聲息,除了心髒象鼓點一般在胸腔裏激烈地擂動外,整個天地仿佛亦陷入了無邊的死寂。
“噗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