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岩準備飛往洛杉磯的決定是在看過一段錄像後作出的。
這段錄像是華人幫魁首韓天望所傳,洛杉磯移民城仲判大擂台角力場上,阮井以一已之力凶殘搏殺日本幫十四名好手的全程實況。
遊子岩不僅一眼認出阮井就是曾經被自己一把火所重創的那個不死怪物,亦可斷定他必是一個擁有雙屬性的基因覺悟者。實力如此強橫恐怖且再不需戰化變身來增強自己的特殊能力,唯有成功融化雙屬性基因的覺悟者有此可能,譬如羅拉。
看完這段殘酷慘烈的實況錄像,遊子岩漆眉微皺,神色看不出多大變化,腦子卻如高速運轉的計算機一般,在一遍遍飛快地回放著剛才所見的每一幀畫麵,分解著阮井在這場戰鬥中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從中分析判斷他每一次攻擊及防禦時的招式運用和變化,思索自己該如何應對。
通過剖析,遊子岩自認,自己與公孫朗殊死一戰險死還生後,各方麵的綜合能力均得到大幅度提升,現在若與阮井相較,論力量與速度,阮井並不占絕對的優勢,唯一堪憂的是對方肉體的抗傷害、及自我痊愈能力實在匪夷所思,除了斷其頭顱或剜出心髒外,幾乎無法對之造成毀滅性的殺傷。
暫時地,遊子岩得出一個結論,若是單打獨鬥,自己自保雖是不成問題,但想克敵製勝卻是難上加難,擊殺對手的希望更是非常之渺茫。
見遊子岩蹙眉久久不語,從神情中瞧不出絲毫端倪,韓浩頗是有些心焦,忍不住打出底牌道:“遊先生如果肯伸出援手,我洛杉磯華人商會必定銘感大德,日後遊先生有什麼事吩咐下來,我社團上下全體也必定全力以赴,以謝遊先生援助之情。”
他身為華人幫未來魁首,說出這番話可就夠份量了,其實這也是經過了韓天望的授權,等同洛杉磯華人幫作出的承諾,其中的意義非同小可。
遊子岩揚揚眉,神色顯得不置可否,淡然道:“韓先生,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並沒有能力在擂台賽中殺死這個終結死神。”
韓浩登時如被一盆冷水澆得渾身冰涼,一時忽略了遊子岩話中另有玄機,失望之極。
一旁的東方曼卻是聽出了隱意,躊躇了一刻,上前輕聲道:“岩......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遊子岩凝視她稍頃,略略點點頭,眼神清澈,坦然微笑道:“當然,我們畢竟曾經是朋友。”
畢竟曾經是朋友?東方曼心中又是一陣難以言述的酸澀刺痛,作為曾經朝夕相處的親密戀人,通過一點一滴對往昔的回憶,她現在已經完全清楚,這是一個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亦完全聽得出,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然如風般淡去無蹤,無所謂愛,抑或憎抑或恨。今後兩人縱使不至於形同陌路,但無疑地,維持彼此之間關係的也僅僅隻是這個廣義上的,流連於口頭的“朋友”字眼了。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擁有的珍貴。有些東西,失去後還可以通過努力去重新獲取,但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再回頭,重逢遊子岩之後,東方曼才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們,是真真正正地永遠結束了,連普通朋友都不可能再做。
他竟然絕情至斯麼?東方曼感到無以名狀的悲苦和絕望,仿佛有一條毒蛇,用它鋒利的毒齒,一口一口啃齧著她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其實,東方曼並不懂遊子岩淡漠態度後麵所隱藏的深意。男女之情,無所謂對錯,遊子岩對這段感情雖然早已淡化,兼又心性偏激冷酷,但他絕不是一個冷血至無情無義的人......
遊子岩望著眸中神色變幻不定的東方曼,心裏微是歎息了一聲,東方曼,的確不是自己的良伴,處世事前無定,事後追悔,眼光過於短淺,與沙婷曦相較,論智論誌論心均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自己又能苛責她什麼?世間之人本無完人,如沙婷曦者已然是鳳毛麟角,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對人、對事、對一切都有著不同的理解和追求。實際上,她並沒有做錯什麼,追求富貴貪慕榮華有什麼錯?隻是人之常情而已,錯誤的,隻是那該死的浪漫和衝動,讓兩顆人生軌跡原本南轅北轍的流星交錯糾纏。
東方曼既然已經跟韓浩走到一起,也算是找到了一個比較如意的歸屬,倒還算得上是錯誤的開始,正確的結束,此際,遊子岩很自然地為自己和東方曼之間的一段情份作出了總結。
他不認為自己虧欠東方曼什麼,因為自始至終,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恭賀祝福麼?也沒有這個必要,每個人的幸福,都必須靠自己去奮鬥把握。東方曼今後若能珍惜眼前知足常樂,那麼她就會覺得幸福,若是貪心不足得隴望蜀,那麼,這樣淺薄庸俗的女人幸福與否,又有哪一點可以值得自己去為之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