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是我三姐從街上撿回來的,剛來時像個剛學步的幼兒,三姐把它送給了我上大學的外甥女。點點被外甥女視為掌上明珠揣在懷裏享了兩個月的福,後來成了二姐的眼中釘。
點點不過是條狗,可我對它的尊重卻遠遠超過了對一個人,這個人曾是我哥們。我這哥們可謂要錢有錢,要長相有長相,再加上見人說人話、見鬼會鬼語,因此,他的朋友遍天下。但後來我發現自從朋友們聽說這哥們竟然對自己的親娘不管不顧,甚至連十塊錢的養老費都拒絕給時,一個個離他而去,這其中也包括我,因為我們都在懷疑他的良心。
相比之下,我娘養的那條叫“點點”的京巴狗都比這哥們有良心。可以說點點和一般的狗比,跟著我娘並不享福,但點點它知足,更懂得感恩。
點點是我三姐從街上撿回來的,剛來時像個剛學步的幼兒,三姐把它送給了我上大學的外甥女。點點被外甥女視為掌上明珠揣在懷裏享了兩個月的福,後來成了二姐的眼中釘。有次二姐下班回家,一不留神踩到了點點的大便上,本來就不待見小動物的二姐氣得抄起笤帚抽打著點點,疼得點點躲到沙發下麵吱呀亂叫。之後隻要二姐前腿走,點點就會跑出來繼續在屋子裏造反,它不是讓去廁所的二姐踩到屎上,就是讓去廚房做飯的二姐險些被尿滑倒,惹得二姐非要打死它這個畜生不可。
我娘見點點可憐,把它帶回了自己家。我娘嚼碎了饅頭和火腿放在手心裏,像哄孩子一樣哄著點點一口一口地吃下。天冷了,我娘給點點做了個暖和和的被窩;天熱時,我娘成夜給點點扇扇子。沒想到點點將我娘的好,一點不漏地記在了心裏,並在之後的日子裏又一點點地回報給了我娘。
“非典”那年冬天,四十多歲的三姐說走就走了,我娘有好一陣子緩不過勁來。我娘拿起針線做活時,想起針和線是三姐買的;我娘穿上羽絨服時,想起羽絨服是三姐帶她去廠家買的;我娘做飯時,看到鍋碗瓢盆都是三姐買的,就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地落下眼淚。無論點點在做什麼,隻要看到我娘不高興,就立刻停下來,它後腿直立,將雙手搭在我娘膝蓋上,嘴裏不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仿佛在勸我娘:“別哭了,人死不能複活呀!”沒多久,我娘就瘦成了一把骨頭。點點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深夜裏它時常像人一樣長籲短歎,第二天起來時,兩隻眼睛都是腫的。
我娘至今都總誇點點,說:“要是沒小狗(點點),我這眼還不早哭瞎啦?”我知道娘這話一點都不誇張。我娘不思飲食時,點點就後腿直立,兩隻前爪衝我娘一個勁作揖,直至我娘破涕為笑,這時點點再一頭紮在我娘懷裏撒嬌,活像個孩子。漸漸地,我娘從憂傷中走了出來,身體也硬朗起來。
可我娘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點點不能看到我娘有病,它那心急火燎的勁不亞於我這個做女兒的。我娘躺在床上,點點不放心,一會兒站起來,用手撓撓我娘胳膊,嘴裏發出“嗯嗯”聲,倘若我娘不吭聲,點點就急得在屋裏踱來踱去,直到我娘說“點點,我沒事,去玩吧”,點點這才罷休。於是我就想,一條狗尚且有如此的感恩之心,怎麼我哥們——這個千真萬確從他娘肚子裏爬出來、又吃娘肉、又喝娘血的高級動物,就把老人的養育之恩拋在九霄雲外了呢?
據說我那哥們家原先是菜農,有兄弟姐妹好幾個,他爸是個瘸子,家裏家外全仰仗他娘一人。20世紀80年代後期,哥們開始做買賣,他娘沒錢支持,靠賣血給哥們提供了啟動資金。
你要確實地掌握每一個問題的核心,將工作分段,並且適當地分配時間。
——富蘭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