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三歲一直到十八歲的幾年間,伍泰始終待在家裏。頂多隻到家中的農場裏幹幹活,高林山上野野炊,連高林鎮都沒有出過。自然,他也沒有一個同年齡的朋友。
爸爸媽媽反複告訴他,他身上有非凡的力量,這個力量是神奇的,可以幫助農場的工人抬起起重機才提得動的飼料,可以拖起不小心陷入泥潭的汽車;這個力量也是危險的,他第一次騎馬時因為太興奮而體重猛增,疾馳的駿馬被他壓折了半身骨頭,三天後痛苦地死去。
小伍泰已經長大了,一米八八的他如父親所願,長得高大俊郎。身材修長,沒有一絲贅肉,肌肉雖然精碩,卻並不會顯得過分“健美”,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放鬆的時候最輕也有三百二十多斤。
身體長大了,心理也同樣有了成長。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不再如幼年時的頑劣、小學時的調皮、初中時的叛逆了。思考,成了他一個人時最常做的事,慢慢了解了自己的身體與他人有何不同。
他逐漸開始控製自己的情緒,放鬆自己的心情,每天晚上,會去看星星,每天早晨,會去看日出。下雨的時候,會傾聽雨聲,刮風的時候,會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每當他情緒變得暴躁時,他就會想起那隻被他壓死,名叫青雲的駿馬。
那是他們家農場裏最良駿的馬,是爸爸的坐騎。它被伍泰壓斷半身骨頭後,足足忍受了三天的痛苦,才不甘地死去。那三天,伍泰流的淚比過去十幾年都要多。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懂得了控製自己的情緒,控製自己的體重,控製自己的力量。
在伍泰十八歲生日宴會上,爸爸跟他說:“兒子,過了今天,你就是成年人了。從今往後,你所有的行為,都需要自己去負起責任。我將不會再為你所做的事情擦屁股了,你明白嗎?”
伍泰用力地點點頭:“嗯,我明白,爸爸。”
爸爸拍了拍伍泰的肩膀,看著他說:“今天,你可以許一個願望,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會全力滿足你。以此,作為送你的成人禮。”
伍泰眼睛一亮:“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爸爸笑了笑:“必須是我能做到的。不然的話,你如果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怎麼摘得到?”
伍泰諂笑道:“我的願望,您一定做的到,一定做的到,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而已。”
“哦?你倒說說,你的願望是什麼?”爸爸饒有興致地問。
媽媽也被提起了好奇心:“難道你是想騎你爸爸的新坐騎?”
聽得此言,爸爸的臉色馬上變成了綠色,嘴巴微微蠕動,似乎已經在籌備拒絕的措詞了。
“不是不是。”伍泰趕忙擺手。
爸爸立馬鬆了口氣,臉色恢複如常,又回複到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嗯,那到底是什麼願望,說吧。”
伍泰先對爸爸媽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光亮的白牙,然後慢慢地、清晰地、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想參加高考。”
“高考?!”爸爸愣住,媽媽呆住,都怔怔地看著兒子。腦海裏浮現起伍泰讀幼兒園第一天時三十四位帶著鼻青臉腫的孩子找上門來的家長那悲憤的表情;伍泰小學第二天,躺在醫院裏呻吟哀號的老校長;初中第三天兩位班主任被氣得發綠的臉龐……
“爸爸,媽媽,我想讀大學。”伍泰繼續以最誠摯的語氣說道。
“大學?!”爸爸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媽媽偷偷低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腦海裏下意識地浮現出這樣一幅幅畫麵:
伍泰搭公車上課時因為排得太靠後,差點被車門夾住,惱羞成怒下直接把車門拆了,司機欲圖反抗,也被卸了幾個零件,從此他被所有公交車拒載;
伍泰參加大學裏的柔道部,練基本功時把體育館的地板踩爛,對打時同學被他摔到頂棚,從此半身不遂;
伍泰參加籃球部,隊友紛紛勸他去打橄欖球,他一氣之下把所有的籃架都拆了;
伍泰參加棒球部,比賽的時候一次完美的擊打,棒球飛躥上主席台,正中校長腦門,嚴重腦震蕩,從此變成植物人;
伍泰去自習,某同學想和他占位置,被他從圖書館扔到了校門口,隻剩一癱肉泥;
伍泰喜歡某女孩,那女孩有男朋友或有其他男孩與其相爭,伍泰怒起,將那男孩揍成番茄醬;
伍泰考試掛科,曠課遲到,調戲女生,毆打男生,被勒令退學,結果通知其收拾行李的老師被大卸八塊,送醫院搶救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