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我下意識地將兩隻胳膊蜷起來護住自己的頭,隻覺得眼前一抹黑,整個人滾了幾秒之後終於重重地摔在地上。經過剛才那一通的磕磕碰碰,渾身骨頭疼得有些發麻,我卻不敢喊出聲來。
是誰推的我?這裏還有別的人?看來那些衣服的碎片並不是我自己留下來的,而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請君入甕,而我現在正是遂了對方的願,妥妥地成了甕中之鱉。
我定了定神,盡可能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
然而洞裏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唯一微弱的光線就是來自洞口。迎著光線,我眯起眼睛試圖去分辨來路,原來我剛剛滾下來的是一段狹細的陡徑。盡管它看起來不過七八米長,但由於洞口附近的洞頂比較低矮,想要從這裏出去的話,隻有以爬的方式。
想到這裏我反而不再著急,那人費盡心機地把我引進這個山洞,肯定不會想讓我活著出去。這洞裏,還有東西。
一冷靜下來,才發覺這裏十分安靜,我幾乎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果然如我之前推測的那樣,這洞裏沒有其他出口,空氣不流通,以至於呼吸起來都是濃濃的黴爛味道。
地上濕冷滑膩的觸感讓我十分不舒服。確認自己暫時是安全的之後,我迅速地站起來,開始在身上四處摸索,想找件可以照明的東西。
黑暗是可怕的,它不僅可以隱藏起所有危險,還會無限放大內心的恐懼。人們往往會害怕一些未知的東西,實際上是在害怕自身的想象力。
好消息是,我竟然從褲子的口袋裏找到了手機!壞消息是,泡了那麼久的水,不知它現在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塊廢鐵。
我揣著最後幾分僥幸的希望按下了一側的開機鍵,漫長的兩三秒之後,屏幕一閃。
不知是這手機的質量太好,還是我之前接連著落水和滾進山洞終於攢到了人品。我一邊默默感謝上蒼照拂,一邊幾下翻到了手電筒功能。
舉起手機四處晃了晃,幾眼粗略掃過,我的腦海裏便勾勒出了大致輪廓。這裏應該是天然形成的一處山洞,大小也就十平方米左右,長略大於寬,盡頭的一麵是不規則的石壁。
沒有別人,沒有機關,甚至沒有任何物什。空空蕩蕩的,仿佛深呼一口氣都會有回音。
正在這時,耳邊似是響起了一聲幽長絕望而又極其微弱的歎息。我心中忽然不知從何而來的難過,竟然落下淚來。
我暗暗覺得訝異,又仔細環視了一圈,發現兩邊的石壁中下部都有些雜亂的花紋。
說不定這些花紋就是其中關竅。我硬著頭皮向一旁的石壁走近了些,憑著手機的光,才看清原來石壁上刻的並不是什麼花紋,而是字!
我忽然有些莫名的興奮,急忙繞過去查看對麵的石壁。一模一樣的字跡,應該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隻是刻痕深淺不一,整體看起來稍顯粗糙。從字劃的起筆和收筆特點來看,這應該不是專業的石刻,而是有人用尖利的石塊一點一點劃出來的。
我稍稍彎下腰,隨便挑了一列作為開頭,耐著性子讀完了兩麵的字,逐漸理清了脈絡。
這其實是一個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故事。
刻下這些字的人是衛王朝的一位司馬。楊國與章國交戰,戰勢一時相持不下。章國當時已是衛朝的附屬國,便向衛朝請求出兵攘助。這位司馬便是率兵前往章國助陣的。衛朝出兵之後,戰局迅速扭轉,楊國連戰幾場都是被壓著打,直到公子渠親自上陣,司馬中計墜崖。
俗話說大難不死,則必有後福。司馬並未殞命,昏睡了三天,醒來後得知自己被章國長公主所救,心生情愫。而未過多久,楊國便戰敗。公子渠被送至章國做人質,他的姐姐翕公主則被送往衛朝。長公主與公子渠兩人情投意合,求得章國公賜婚。司馬的一心愛慕落空,因愛生恨,便在二人大婚之日設局,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公子渠誤以為長公主與自己存有見不得人的私情。長公主性子剛烈,當場自盡以示清白。公子渠盛怒之下,將司馬關入這個山洞,以銅澆鑄,將他永遠封在了洞底。
故事看到了末尾幾列,是司馬對長公主入骨的追憶相思。
我走到陡徑跟前,用手機照了照旁邊的石壁,果然有一段幾寸寬的綠色銅鏽,依著殘存的痕跡仍然可以想象出當初那扇門是如何密不透風。司馬的字跡是越劃越沒力氣的,最後一筆卻深深陷進了石頭裏,仿佛是在窒息前拚盡了全力。我心裏不免有幾分唏噓,對他的偏執更是生出了可怕的寒意。
轉過身來,我卻直覺山洞裏多了什麼東西。
找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同,可就是能明顯感到哪裏不對。我腦海裏靈光一現,立刻關上手機的光,重新睜開眼。
這次,地上多了一串手鏈。
沒有了手機強光的幹擾,此刻它正躺在那裏安靜地發出小小一圈柔和的光。
我猶豫著撿起手鏈,放在手中小心地觀察著。隻見手鏈由十四顆均勻通透的白玉珠穿成,觸感溫潤,玉珠的表麵十分光滑,顯然是被常常撫拭。其中一顆珠子透出的光與其它的有略微的不同,似乎刻著什麼圖案,我將手鏈翻過來正想看個清楚,卻驚覺手心濕膩溫熱,手鏈正化出一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