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動靜不對,我連忙小跑幾步緊跟過去,渾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由於這段時間一直突發狀況不斷,我已經適應了在最短的時間內調動最大的應變能力,多少也算是因禍得福。
門被撞得大開著。我第一眼便看到杜宛予正狼狽地撲倒在地上,身子下麵還壓著那隻笨重的行李箱,此刻卻努力地仰著臉,似乎在憤憤地盯著什麼。
順著她的視線往上一看,隻見一個陌生的女孩正麵無表情地扶著門把手,顯然是剛剛聽到了我們走近的腳步聲便過來開門,卻沒料到正好連人帶箱子一起撞過來的杜宛予。
我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臉上略略一凝,頓時心中泛起強烈的驚豔。她的身材高挑,纖長的雙腿之上曲線玲瓏有致;滑嫩得簡直要滴出水來的鵝蛋臉上,蛾眉橫掃,透出與生俱來的雍容,一雙丹鳳眼中繚繞著攝人心魄的神韻,性感而飽滿的紅唇豔色欲滴——然而卻豔而不俗,風華自來。從前看《洛神賦》,總覺得什麼“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什麼“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不過是古人的誇張修辭。今天見了眼前這人一麵,才兀然覺醒,原來人真的可以長得這麼漂亮。
這個仿佛由上帝親手雕刻出的女孩子,此刻將杜宛予的狼狽姿態掃入眼底,竟然無動於衷地把手從門上撤了回來,自顧自走回到桌子前麵坐了下來,精致的下巴始終微微抬起,似乎帶上了一絲不屑。
我趕緊把杜宛予從地上扶了起來,看她的反應大概也是不認識這個女孩子,這才稍稍地鬆了口氣。應該是新搬進來的室友吧。這樣也好,多出一個相對陌生的人來,便可以將杜宛予和孟雙的注意力分去不少,而假裝沒有失憶的我也就減少了幾分露餡的概率。
杜宛予吃痛地揉著自己的胳膊肘,見害她摔倒的始作俑者竟然一言不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妹子,你這樣不太對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好歹也道個歉啊。”
“你自己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那為什麼要道歉?”那個女生安靜地翻著自己手中的書,頭也不回,語氣有些涼薄。
“你講不講理啊?”杜宛予這次真的怒了,聲音也急了起來,“哎,你哪兒來的啊?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進我們的寢室?”
十秒,三十秒,一分鍾,兩分鍾。另一邊的桌子上,秒針“哢嗒哢嗒”地走著,發出清脆而刻板的聲音。而那個女生仿佛沒有聽到杜宛予的話,目不轉睛地看著書,似乎誰都打擾不了她的世界。
空氣逐漸蔓延上了尷尬,一時間劍拔弩張。
我拎起了那隻可憐的行李箱,將它輕輕地歸放在一旁的牆角。它的主人已經準備好開撕了。我不等她開口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遞了個暗示的眼神。人家擺明了現在不想搭理我們,何必白費唇舌大動肝火。
杜宛予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目光一對上,她便了然地點點頭,猶帶著殘餘的怒氣轉身去收拾東西了。
我從門外拉過來自己的行李箱,不動聲色地將寢室環視了一圈。這是四人間,上床下桌,帶有獨立的小陽台。我的視線落在一張陳列簡潔的桌子上,憑著直覺認定那應該是自己的位子,便抬腳走了過去。
將桌子上上下下地整理了一遍之後,我拉開了旁邊的衣櫃,卻不由有些意外。衣櫃裏掛著的衣服統統都是那種很素淨的顏色,款式也很簡單,放到人群中絕對挑不出來。我瞥了旁邊的行李箱一眼,心中暗暗覺得奇怪。這段時間承約幫忙買了幾件衣服,顏色翻來覆去的卻大多是不同的紅色,鮮亮而豔麗,又是複古的款式和花紋,穿著走在大街上想不紮眼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