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如水,輕柔地灑落在地麵上。
血海深處,半月島上,群峰之巔。
她一襲血色的衣紗隨風而動,靜立在月華之下。一肩如墨的長發亦是隨風而起,肆虐張揚。
“傷的這麼重,還跑來這裏做什麼?”她靜靜地看著遠方,淡漠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的波動。
話音落下,背後,黑暗的深林之中,隨著一陣稀疏之聲,重傾痕那漆黑的身影則是顯露了出來。
“來到半月島,自然是要見師尊你。”重傾痕注視著她的背影,繼續說道,“當年師尊要我十年之內囊括血海,傾痕已經做到了。所以,便到了這裏。”
“當年,我要你來這裏,不過是想要知道,你有沒有那個能力在以後與魔君相爭。如今十年過去,你雖然已經有了立足之本,但是,你也沒有必要因此而感到驕傲,畢竟,你也不過是我留下來扳倒魔君的棋子,沒有讓我失望罷了。”她淡漠地轉過頭來,目光之中,依舊是與當年無異的冰寒,沒有一絲溫度。
重傾痕靜靜地看著她,聽到她這樣說,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他的目光,依舊是平靜而深沉,充滿了一股名叫穩重的氣息。
“可以成為師尊手中的棋子,是傾痕之幸。”重傾痕再次開口,道。
“嗬,你倒是想得開。”她冷漠地別開視線,嗤笑一聲,道。
重傾痕依舊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道,“若是沒有師尊十年庇護,傾痕隻怕早已成為魔君掌中之物。做你的棋子,也比被魔君擒獲要好吧?”
“是麼。”魔尊淡淡地開口,道,“你難道就不擔心,若是日後你沒有了用處,我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
重傾痕聞言,嘴角淡淡地揚起了一個妖魅的弧度,道,“隻要你現在不殺我,日後,可未必能殺我,而且,想必師尊也不會殺我。”
魔尊聽罷,眸中閃過了一絲微弱的光芒,隻因她背對著重傾痕,重傾痕並沒有看到罷了,她淡漠地哼了一聲,道,“年少輕狂。”
“是不是年少輕狂傾痕不知道,傾痕隻是不想讓師尊你失望而已。”重傾痕淡漠地轉過身,也不等魔尊說些什麼,留下這句話,便再次走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蹤跡。
重傾痕離開了,魔尊,也便因此退場。
“主人,重崇已經在妖界做好了準備,傾痕下一步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逐步蠶食妖族大陸了。”重傾痕走後沒有多久,隨著虛空一陣輕動,龍鬼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那一抹血色的背後。
此刻的魔尊,換做了平日的模樣,離場之後的她,便隻是博繼。
“嗯。龍鬼,傾痕剛才說的,你都聽到了吧?”博繼目光依舊,遙望著遠方布滿星雲的夜空,沉默多時之後,她方才歎息一聲,再次說道,“看來,我終究還是露出了一絲馬腳。”
“主人,我看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傾痕應該並沒有察覺到什麼。”龍鬼微微搖了搖頭,道。
而後,沉默良久,博繼轉過了身來,目光微微動了動,微微笑了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今夜是重崇百鬼夜行之夜,你若不在場,豈不是不像話了?”博繼看了看龍鬼,繼續說道。
“主人你的百鬼,不也在今日夜行嗎?十年之約,主人難道不打算履行?”龍鬼微微愣了愣,問道。
“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權謀之術,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那些家夥有重崇在那邊就好,我還是留在這裏吧,若是明天見我不在,傾痕那裏也不好說。”博繼淡淡一笑,道。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龍鬼微微抬起頭,道。
而後,他便也不再停留,身形一動,隱匿於虛空之中,向著蒼山的方向而去了。
······重傾痕自從魔尊那裏離開,便回到了魔尊安排給自己的木屋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之前與小黑的打鬥傷的太重,身體疲憊的原因,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他回來之後躺在床上本來是想要再接著修行一番的,但卻不料轉瞬之間便睡著了。
而在龍鬼離開之後,過了許久,博繼,哦不,現在,她是魔尊。離開了那座山峰,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山穀之中。
當她經過重傾痕所在的木屋的時候,似乎是聽到了重傾痕那平穩的呼吸之聲,她不由停下了腳步,將目光自小窗之內投向了屋裏,當她看到重傾痕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熟睡的時候,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這小子,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知道要隨時戒備嗎?他以為,這是在自己家中嗎?他難道還不知道,這樣的警戒性,在這亂世之中,會有多麼危險嗎?!
她雖然是這樣想著,但是其實,平時的重傾痕絕對不是這個樣子,因為,即便是有些閑餘的時間,他也會是沉浸在修煉之中,而從來也不會像這樣深深地進入睡眠的狀態,更何況,平日裏即便是他睡著了,也絕對是保持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百裏之內的任何動作絕對逃不過他的感知!
然而在這半月島上,麵對魔尊,他似乎沒有任何防備的意識,不知為何,從心底裏,他就有那一種感覺,她不會害他。所以,或許是出於這樣的潛意識,他才能徹底地放下心來,安然入睡。
屋內的燭光一閃一閃地搖曳著,魔尊靜靜地站在窗外,看著重傾痕熟睡的模樣,似乎是想起了那時候還在蒼山的情景,但是,她知道,自從十年前開始,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歸原點。
既然選擇踏上了這條為王的路,那麼,就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安逸,更何況,如今的重傾痕,可謂是四麵楚歌,他怎麼能就這樣輕率地將自己的安危拋於腦後?!
想到這裏,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中雖然有千般不忍,千般無奈,但是,事已至此,就再也不可能回頭。
算了,這些年,傾痕也很努力了,今晚,就讓他稍微休息休息吧。
而後,她便收回了視線,衣袖輕輕一拂,將重傾痕房間之中的蠟燭熄滅,轉身便離開了這裏,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去了。
第二天,一早,魔尊便早早地起身,來到了位於山穀北麵的平地之上,開始每天必須的晨練。
而這時,重傾痕依舊睡意未減,還沉浸在睡夢之中,並沒有醒過來的意思,而那一團雪白的小團子,也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依偎在他的身邊,也是靜靜地睡著。
晨練結束後,魔尊來到重傾痕的屋前看了一眼,見到七影已經起身,也來到了這裏,但卻並沒有看到重傾痕,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七影便離開了。
而後,正午,午飯的時間,魔尊讓小黑過來了一趟,但是重傾痕依舊未醒,他們便各自用餐了。
晚上,也是如此。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三天之後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