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鐵血襄陽(一)(2 / 2)

周圍的士兵被他們的爭吵吸引,竟然忘了向城下發箭,都住了手,呆呆的看向校尉和隊正。

胡烈見張守仁還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便提起刀來,向他叫道:“你還不聽令,我就砍了你!你陣前違令,就該斬首!”

張守仁將頭一低,頭頂的亂發被風吹起,向北飄揚。

胡烈渾身氣的直抖,橫刀在張守仁的脖子上一陣比劃,卻是無法下手。正在猶疑,卻聽到旁邊的軍士們大喊道:“城門破了,城門被撞破了!”

襄城向北的城牆,一共有三個城門,在他們這裏,被第一個撞破。

胡烈猛一跺腳,罵道:“操他媽的呂大帥,讓他把門堵死,他居然說害怕戰後城裏的商人會抱怨!”

張守仁冷笑一聲,向他道:“有護城河,再加上十年來敵人都是用登城車和雲梯強攻,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次人家挖開河道,把河水泄盡,用沙袋填實,就這麼直衝過來了。”

胡烈向他狠狠一瞪,向他罵道:“鳥毛還沒長齊,就這麼強橫!”

他將手中的長刀在空中斜斜一劈,向團裏的幾個兵曹和別將叫道:“帶一百人隨我下城幫忙!”

又向張守仁叫道:“如你所言,他們就要大舉登城,小子,你要是頂不住,就從城頭上跳下去。”

這段城牆下頭的包鐵木門又發出一陣陣劈裏啪啦的斷裂聲,城內城外的楚軍與蠻軍一起大叫,隻不過一方是歡呼,另一方則是絕望。

隨著蠻軍的大叫,城門處的衝車被推倒在一旁,幾個蠻人的百人隊扔掉弓箭,拿起肉搏用的矛、大刀、鐵錘,頂著城頭射下的箭雨,往城內衝去。

城角下的蒙兵手持鐵盾,拚命吸引著城上的箭雨,用高舉的盾,為適才的衝車隊和攻城的蒙兵掩護。

城頭士氣一跌,對麵的蒙兵大帳顯然立刻發覺,幾十個身著紅色衣袍,手拿彩旗的騎兵從大帳奔出,四散傳令。

“隊正,你看,蒙兀人們又要增兵。”

一名傳令兵跑到張守仁對麵,向他稟報最新的敵情。

張守仁正在聆聽,一直勁箭自城下射來,直穿那傳令的喉嚨,一隻鐵製箭頭透過那傳令的喉節,冷冷的對著張守仁的脖間。

他扶著那傳令兵的肩膀,目視著他年青的臉龐慢慢失去生氣,喉間的鮮血直住噴射而出,有幾滴打在自己的眼睛下方,使他不由得眨了眨眼。雖是一瞬間的事,卻仿佛過了半天。張守仁盯視著那支箭矢,心道:“他和我差不多高,要不是他,這箭正好穿透我的喉嚨了。”

戰場上,死人隻是平常事。隻是這傳令兵小伍跟隨他已久,卻也難免覺得一陣心酸。

他趴在城碟之間,躲避著城下飛來的箭矢,向下看去。適才不過兩個萬人隊在城下,一半掩射,一半突前衝擊撞擊城門。隨著大半城門被蒙兵撞開,又要調兵往城內衝擊,又要對抗城頭的楚軍,已經力不能支。這個時候增兵,正好與張守仁剛剛的判斷相合。衝車破城門,隻是輔計,蒙兵主力,肯定還是要以登城戰的方式來破城。

雖然是敵人,張守仁卻也佩服這些五短身材,一個個麵相凶惡的蒙兀人。他們不象楚軍,每人都身披四五十斤的鐵甲,而隻是多半隻是在長袍外套一件皮甲,頭上也沒有頭盔,隻是戴著獸皮氈帽,手中的弓箭也是粗製濫造,不成規格,城頭的楚軍卻使用的全是精製的黃樺弓與神臂弩。

可是雙方對射,這些蒙兵卻一點也不吃虧。他們的箭又狠又準,多半都射在城頭守兵的上半身,勢大力沉,完全能穿透楚軍厚重的鐵甲。

“兄弟們,準備好拒木,滾石檑木。一會敵人登城時,再澆熱油!”

他雖然振作起來,大聲的吩咐自己的屬下做好準備,內心卻也很難相信,軍心渙散,內外夾攻的襄城城頭,可以確保不失。

對麵的蒙兀傳令兵來回奔馳,以旗號調動著軍隊。不過須臾功夫,蒙兀軍陣中四個排列整齊的萬人隊開始調動。一隊隊蒙兀士兵右手持著牛皮大盾,左手扶著掛在腰間的武器和裝滿箭矢的撒袋,全力往城牆方向奔行而來。

與麵露懼色的楚兵相比,這些來自北方草原的野蠻漢子,麵對著慘烈殘酷的戰場,赤紅的臉膛上,卻滿是興奮之色。

距離城下不過裏許距離,四萬人開始還是緩步而行,待到城下五百步距離時,開始發力狂奔。

他們舉盾、持刃,發出一陣陣狼嚎一般的呐喊。隨著距離的接近,一架架雲梯在這波濤一樣的隊列中開始緩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