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仁將營內的瑣事料理一番,眼見日落西山,斜陽將墮,便向諸將笑道:“各位將軍,今日天氣甚好,我心中很是歡喜,請諸位賞個薄麵,在我府中飲酒歡敘,諸位意下如何?”
旁人尚且不知如何應答,韓文通卻連忙笑道:“好好,難得將軍這麼一邀,盛情難卻,咱們就一起過去!”
有他一表態,各人亦同聲道:“末將等多謝將軍盛情,恭敬不如從命。”
張守仁露齒一笑,心道:“多謝麼,那也不必了。”
當下他帶著諸將,浩浩蕩蕩,往自己住處行去。
他一向儉仆,各將都以為他家中必定是家常小菜,怎料甫一進門,幾桌的酒菜香氣撲鼻,略掃一眼,便看的出自京城內的名樓大廚之手。酒桌兩側,還有豔麗美貌的歌妓侍女,侍候左右。
諸將都是大喜,均張口笑道:“這可太擾了。”
張守仁似笑非笑,向他們道:“軍務已了,大夥兒放下肚皮吃喝,隻管熱鬧。你們平素和我甚少來往,其實我這個人最喜歡熱鬧,相處久了,大夥兒就明白啦。”
各人得他一言,均想:“你若早些如此,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現下石相有用你處,你還能在這個位置上。過得幾天,隻怕你就不知何處去啦。”
當下也不理會,各人依了主次坐下,初時還有些拘謹,幾杯酒下肚之後,便邀三喝五,行起酒令。就是那韓文通心裏有事,也被諸人強灌了幾杯。
他見張守仁一直不肯多飲,各人礙著他的麵子,也不敢灌他。心中警醒,連忙推卻了幾個同僚的勸酒,急步行到張守仁身邊,向他笑道:“呃,張將軍,石相一會就過來了吧?咱們也該著手準備了?”
他滿臉的紅潤之色,張嘴說話時,一股酒氣直噴到張守仁臉上。
“此事我已經與石相計較妥當,韓將軍不必擔憂。倒是這裏,有多少信的過的人?韓將軍,不可以讓不相幹的人壞了咱們的大事。”
韓文通略一遲疑,想著今晚要倚仗此人,便頷首答道:“這個請將軍放心。第三軍內樞相經營已久,與別處不同。這裏飲宴的將軍,都是樞相的人。”
張守仁打個激靈,心中暗道:“好家夥!”
又聽韓文通道:“雖然如此,也需提防。餘波那老兒,這幾年加強在軍中的動作,此人行事一向詭秘,手段也很厲害。老實說,最高層的幾個將軍我能保證,中級和下層的軍官,可就難說的很。所以,將軍行事,還需多加小心才是。”
“嗯,很是,很是。”
他與這韓文通虛與委蛇,眼見著他又被不知情的將軍拖過去飲酒,不由得心中暗笑。他的舉措,若是這些將軍全數在營內崗位上,便沒有那麼順暢。
一直鬧到半夜光景,石嘉帶著從人,輕車簡從,到得錢湖門內的軍營正門外。
張守仁看一眼房內,除了韓文通還保持一絲清明之外,其餘的將軍都是東歪西倒,或是酣然而臥,或是胡言亂語,或是摟著歌妓調戲。
他冷笑幾聲,也不去換那韓文通,隻向自己的一眾親兵吩咐道:“你們把大門守住,各位將軍都喝的不少,在營內走動,太不成體統。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出去。”
那親兵隊長也是第三軍的老人,素有剛直之名,從軍二十餘年,才做到隊正的位子。此時主帥吩咐,他往院內極嫌惡的看上一眼,向張守仁道:“是,將軍請放心。”
張守仁點頭一笑,向他道:“好,這裏就交給你了。為了防著他們醉酒鬧事,我給你軍令,你就當著公務辦好了。”
說罷,自己隻帶著三五從人,跨上坐騎,向著錢湖門方向奔去。
那韓文通雖然喝了不少,卻因為影約知道今晚樞使有要事吩咐,他攏住了眾人在此留守,卻不防這些將軍見酒如命,一個個喝的不省人事,自己雖然百般說辭,卻也免不了被灌了個頭暈。此時看到張守仁突然騎馬離去,他心中一動,挪著肥胖的身子小跑到門前,向那親兵隊長道:“張將軍去做什麼了?”
“韓將軍,張將軍並沒說明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