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草莽,鬥膽窺探將軍天顏,不勝惶恐之至,今奉上……”
張守仁踞坐在寨內修建的大堂前的平台上,傲然不動,眼瞅著衣著不同,神態不一的山寨首領,匍匐跪拜在自己身前。
此時,他在這裏落腳已近兩月,已經是十二月初,天氣轉冷,卻擋不住這寨內火熱的氣氛。兩月光景,寨牆早已修建完畢,三裏多長的石牆高達三丈,數十個箭堡巍然屹立,兩三人才可操控的床弩陳列其上,射程遠達裏許,威力驚人。寨內的土地早就平整完畢,由張守仁親自選取的良種早播種在內,綠綠的麥苗淺淺的探出頭來,在冬日內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寨內的小城,亦是修建的堅固樸素,高聳入雲。與普通山寨隨意的規劃建設不同,張守仁的這個天堂寨依足軍事堡壘的規劃,軍營修建的堅實之極,靠近外牆,隨時可以支援。農舍田家靠近農田,小河高處,還有一個依水而建的大型建築,不知是何用處。再有已經開始興建的吊索,十幾個風車被凜洌的北風吹的吱呀轉動,種種的新鮮奇特之處,令所有入寨的外人看的驚歎不已。
自然,這所有的一切,也是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張守仁的四十萬貫儲備,購買打造兵器,建設房舍,早就用的七七八八,那王亮雖然是大別山最大的土匪,家底卻不足十萬貫,令張守仁跳腳痛罵不已。
倒得此時,他眼見百多號一時的雄傑匍匐在自己腳底,心中卻並沒有什麼喜樂之感。所有的傲氣和得意,都是必須在這些人麵情做出的假象。
為了求得發展,這大別山的力量必須得到統合,改製,什麼寨子、杆子、土匪,還有各式各樣的稱號,均需一律取消。這大別山中,隻有他張守仁一個人發號施令,隻有他改背崽和親軍,統稱的飛龍軍,才能是正規的軍隊。其餘的杆子土匪,全不需要,隻需他們老老實實,為他種地產糧,生產需要的各種物資便罷,遇著戰事,最多為他哨探消息便可。
十萬頭綿羊,打不過一百頭狼。他不要這些全無用處的武裝徒然消耗他的物資,浪費他的財力。也不會讓他們來加入自己的武裝。這些杆子土匪成軍已久,種種惡習深入骨中,就是大力以軍法整肅,還不如建一支新軍。後世的戚繼光指揮衛所軍,怎麼訓練都不成,最後還是到自己家鄉重招農民成軍,這才練成了戰無不勝的戚家軍。
而這種種的舉措,均需要錢財。以大別山自己的出產,雖然自己有種種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組織,但是想要養起一支萬人以上的精銳大軍,沒有三年的積聚,絕無可能。當前之計,是要迅速敉平內耗,將這些土寨子全數取消,然後迅速成立一支強軍,在夏初收獲時,下山搶掠。與這些土匪在州縣邊上的小打小鬧不同,他不但要搶奪穀物,還要攻入附近的州縣,搶奪物資和銅錢。
他看著這些土匪,心中沉思。一晃之間,一刻功夫過去,那些頭目跪的膝蓋生疼,卻沒有人吭半聲。
“將軍?”
小伍見不是事,俯身在張守仁身前小聲訊問。
張守仁抬眼一看,向他笑道:“這些人無君無父,殺之不足惜,讓他們多跪片刻,又有何妨?”
三百名飛龍將士傲然持刃,圍在場外。還有新招募的五百新兵,**上身,在冬日裏苦練。一股股殺氣蒸騰而上,那些所謂的豪傑早就嚇破了膽,別說多跪片刻,就是讓他們跪到地老天荒,隻怕也沒有人敢放半個虛屁。
“都起來吧。”
各人如蒙大赦,連忙起身。
“你們都是附近的豪傑,頭領。那王亮對本使無禮,本使派兵斷然誅殺,你們有什麼話說?”
“將軍英明神武,誅殺亂賊,我等心中不勝喜悅,進獻物品,以為將軍賀。”
張守仁露齒一笑,向他們道:“你們到還算的上忠義。”
此語一出,各人尋得了話縫,連忙大拍胸脯,向張守仁保證道:“我等心向朝廷,斷然沒有二心。今後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絕不會讓宣慰使大人說出一個不字。”
“正是。大人以宣慰使之尊,潛入大山,與我等義軍同甘共苦,我等若是不竭力報效,還是人麼?”
張守仁嘿然而笑,起身問道:“很好,你們都很忠義。那麼,我來問你們,你們都有多少兵馬?”
“大人,本人金寨指揮,手下有雄兵一千!”
“大人,本人迎鬆寨首領,手下有兒郎七百。”
“大人,我有三百。”
“我兩千!”
這些人七嘴八舌,將自己手下的武裝全數報出,或是三五百,最多兩千餘,加在一起,不到兩萬人。
他們的手下,全是衣衫破爛,不能遮體。閑時種地,戰時出征,真是苦不堪言。到得此時,還成了他們邀買功勞,請求封賞的本錢。
張守仁心中鄙夷,禁不住冷哼道:“你們的兵,能戰麼?”
見他們麵麵相覷,又喝問道:“我這裏隻有八百人,你們合兵一處,敢來和我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