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六)(1 / 2)

胡烈待知道到穎州也有仗打後,心中稍覺安定。這樣一來,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臨陣脫逃了。隻是,心中想起那些熱切而年青的麵孔,卻隻覺得一陣陣的發酸。

張守仁拍拍他肩,歎道:“你不必如此。軍人百戰為家國,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況且……”

他冷笑起來,喃喃道:“你當他們真的忠勇到不怕死的地步麼?早就打定主意,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降。咱們若是留在此地,那才真是隻有戰死的份。”

他拉著胡烈,熱切的道:“走吧。放棄這裏,放棄中原。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唯有破而後立,才能絕地而重生。捱過了這一關,咱們才有再重新振作的機會。”

胡烈終究不肯全然放棄,忍不住又問道:“呂大帥呢?他出兵了沒有?”

張守仁麵上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向他道:“出兵了。占了唐州,擁兵不前,上奏朝廷說,敵情不明,需防敵人攻襲後路,暫駐唐州,以觀後事。朝廷的意思,也是準了他的。畢竟,和中原比起來,襄城更加重要啊。”

“好吧,我與將軍走。”

胡烈的聲音並不絕望,隻是有些慘然。自今日起,他方才放下心中的所有雜念,一心一意,隻為張守仁效力。

兩人出得帥府,帶上所有的親兵,連同所有的機密文案,關防地圖,自南門悄悄而出,一路狂奔,往穎州方向而去。

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天明,駐守在歸德之北的義軍哨探,首先發現了蒙兀鐵騎的先鋒。

“蒙兀人!”

看到熟悉的皮袍,矮小的戰馬,野蠻的胡須和怪異的弓箭,所有的哨探均是大驚失色。這幾十年來,蒙兀人已經成為了不敗的神話。中原也罷,江南也罷,沒有人可以抵擋住蒙兀人的兵鋒。

隻是回頭看看黑壓壓的已方隊伍,看看對方稀稀拉拉的隊形,不過兩萬左右的騎兵,所有人的心中又升騰起了希望。

或者,蒙兀人不敗的神話能在這裏被打破呢。

號角聲聲,戰士束甲。雖然是破敗不堪,卻也鄭重的套在身上。不論這此人中有多少人是欺男霸女,無惡不做的惡徒,當漢人軍隊遇到蒙兀軍隊的時候,一種最基本的民族情感,仍然是他們願意一戰。

“結陣,持盾,準備迎戰。”

十幾萬人的營盤亂哄哄的不成體統。勇氣是一方麵,訓練和紀律又是另一回事。他們散漫慣了,並沒有鮮明的紀律和容易識別的長官標識,人太多了,兵不識將,將不知兵,集結起來,完全靠著自覺。這樣一來,形成一個最簡單的陣勢,都顯的特別的困難。

“臭蠻子,就這樣也想打敗我們?”

伯顏是蒙兀人中少有在智勇雙全的武將。在他的身邊,是忽必烈的長子脫歡。兩人並騎而立,在隊形前方,靜靜的觀察著對方敵軍的情形。

待看到對麵亂七八糟,不成體統時。伯顏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而年少氣盛的脫歡,則忍不住出言斥罵。

“鎮南王殿下,你願意帶一支輕騎,先去騷擾敵陣麼?”

伯顏知道這個親貴的脾氣,若是企圖以保衛他安全的名義,將他留在陣後,隻怕他會一馬當先,率先衝向敵陣。

於其讓這匹野馬自由撒開韁繩,還不如輕輕的控製他,讓他沿著自己規定的軌跡來跑。

“好啊!伯顏,你真是知道我的脾氣!”

脫歡笑逐顏開,在這一瞬間,不象一個從馬背上長大的嗜血的蒙兀王子,倒象一個普通的頑童。

“那好,交給你三千人,不要離的太近,用毒煙先熏開他們。”

“好的,你看著吧,我一定不負你的重托。”

脫歡輕鬆的答應了一聲,點擊伯顏交給他的三千輕騎,往著敵人陣前馳去。

義軍戰線隨著這一小股騎兵的到來,產生了巨的騷動。隻是在各級頭目的喝斥下,方才勉強鎮定下來。

蹄聲得得,這隊蒙兀騎兵開始逼迫,從容不迫的搭弓上箭,瞄準,射出。

他們不過是身著布袍,最多罩著一件皮甲,衣著與義軍一樣的隨意和散漫。論起戰術素養和紀律,卻比對方不知道強出多少倍。

這些蒙人自出生那天起,就已經被準德培養成戰士。不到六歲,就能在馬背上倒立飛馳,十歲,就應該能射殺野獸。到得成年,手中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或獸的鮮血。

他們的距離遠遠超出義軍可以射到的範圍,眼看他們停住戰馬,往自己這邊漫射,不住有人中箭倒地。而義軍這邊的還擊,卻是稀稀拉拉,靠不到他們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