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1 / 2)

這人為人雖然驕傲,性格孤僻,此時,卻也是說的慷慨激昂,滿腔熱血。

“好!”

吳猛環顧左右,見各人都是臉紅過耳,熱血沸騰,不由得擊掌叫好。他一邊扭頭向張守仁一笑,以示歉意,一邊又道:“我讚同李將軍的話,好男兒就不能瞻前顧後,畏縮懼敵。若是這樣,咱們都滾回南邊,安心的吃太平糧,豈不更好?”

“也不盡然,”張守仁急忙將吳猛的話頭打斷,笑道:“猛則猛矣,亦需謀略。若是一味求猛,兵法策略,豈不全是成空?”

輕輕將話頭轉開,他掃視堂上諸將,見各人多半已經沒有說話,便自己總結道:“總之,來年對敵大計,眾位的想法我已經全然知悉,至於如何對敵,我會有決斷。”

說罷,微笑道:“難得一聚,大夥兒歡宴一番,然後再走。”

除了吳猛略覺遺憾,不能在這個軍議上有所決定外。其餘諸將倒也並無所謂,反正張守仁一向專斷,做出來的決定卻也是從未錯過。不論來年如何的打,反正聽他的就是。

待軍議一完,各人欣然之至。此時已經接過年關,今年一年,各人跟隨著張守仁,做出了老大成績,上對的起祖宗神靈,下也使自己尊榮富貴。各人原本不過都是中下層的小軍官,此時也都是鮮衣怒馬,起居從容的建牙大將。俸祿田產,府宅家仆,這些張守仁均是沒有虧待。這六州之地,豪強逃奔,無主之田甚多,一來方便招募安撫流民,二來,也正好是這些新貴的發財之所。

無利不起早,不論大義說的多麼響亮,有現實的好處,總歸是好的。

此時的諸將,均是鐵心跟隨,再也不將朝廷放在眼中。胡烈等人,已經將妻兒老小接至穎州,一並安置。隻等將來打敗蒙兀,最少也能與大楚分庭抗禮,眾人都做個開國功臣,當真是美妙之極。

“大帥,你一切都好,就是太委屈自己了。你看這裏,說好聽點是簡樸,難聽點兒,簡直是和尚廟。”

“說的正是。大帥,椅子不置一把,其餘的飾物全無,地板灰舊,用具古拙。您可是我們六州之主,建牙大帥,這麼著委屈自己,可真是不象。”

“對對,還有,大帥今年已經二十有四,也合當說一門親事。這六州裏,總該有些世家小姐,配的上咱大帥。還有,最少也該娶幾門妾室,大帥就是要讀兵書,紅袖添香夜讀書,也是美事啊。”

“是啊……哈哈!”

這帥府正堂,擺下酒宴,各人飲了幾杯,借著酒來遮臉,一起勸他。反正此處,也都是張守仁的故舊,也不怕他怒極翻臉。

張守仁自從到得這中原之地後,五更起身,舞劍,處理公務,晚間小酌幾杯後,秉燭觀書。居處簡仆,不事奢華。就連身邊的奴仆,也不過是老黑七八個人,灑掃庭院而已。

此時聽諸將相勸,張守仁先巡行一圈,敬了各人酒後,方才笑道:“我這人也無甚喜好,唯愛打仗和讀書。有仗打時,用心研習戰局,沒仗打了,處理公務,看看閑書。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也極是有趣。你們不必再勸,我心中有數。”

他話鋒一轉,卻又向著各人鄭重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古來用兵成敗,不外乎是將帥一心,與士兵同甘共苦耳。你們這些人,乍得富貴,心中歡喜,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會阻止你們享樂。不過,過猶不及。若是大家一味貪圖享樂,不思進取,美酒美人入懷易,失去也易。這眼前一切,得來不易,失去的卻是極快。諸君,豈不聞:慢藏誨盜,冶容誨淫乎?”

各人隨口勸他一勸,卻不知道張守仁這幾天,正在看的卻是一位奇人的五卷論從,所獲良多。那個王朝興替定論,還有當時入城幹部將士的腐化之快,令他心驚。原本就想教訓諸將一番,倒正好他們開了一個由頭,不由得他口若懸河,大講特講一通。

其實各人也不是傻子,今日軍議時,諸將出謀劃策,言語間甚至大有衝突,也正是因為知道富貴得之不易,需要努力為之而戰的道理。

見他們都是愁眉苦臉,張守仁便笑道:“好好好,今日大家歡喜,我也不必多說。來來來,大家飲酒。”

各人舉杯飲盡,均以為逃過一劫,卻又聽他道:“總之,諸位要謹守軍紀,不可諱法。不然,今日歡喜之時,濟濟一堂,若是來年再聚,少上這麼幾個人,那可真是掃興之極了。”

“是是是,末將等不敢。”各人已經是汗如漿下,不知所雲。

“好好,飲酒飲酒。”

張守仁滿臉春風,如敬大賓。

此次,不論他如何再勸,各人卻是終究不敢盡興。當下草草喝過幾杯,如同逃難一般,一溜煙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