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裏的五台大廟隱立在山頂,看起來一片肅穆,而飛揚早已見識過裏麵弟子的浮浪,倒感覺這種肅穆有點滑稽。他停留在半空思索了一會,隨即駕劍下飛,不一會已隱沒在那些此起彼伏的屋宇之中。
錦茶陵下的一條山路上,兩個道士新采了幾斤上好的千年毛尖,緩步走下山來。
一個道士提著籃子,神色似乎有些委靡,“師兄,今日山下神舍門的和尚恐怕就要攻上來了,你說那新來那幾個道士靠得住麼?”
另一個道士年紀大些,神情也比較沉穩:“擔心什麼?峨嵋派的名頭你難道沒聽說過麼,我看到這批道士裏還有幾個老家夥呢,嘿嘿,他們此次肯派師叔一輩的前來,我們隻需要在一邊看戲就行了。”
“但我老是預感今天會有事,我從早上起來眼皮就跳到現在呢?那天我在山腳下算命,那老師傅說我今年會有血光之災…”
“笑話!呸,說出去都笑掉大牙了,咱派裏多少算命神師,你偏要往山下去算?我說呢就不用擔心,你先把手裏這幾斤千年毛尖茶送到清膳堂去炒熟了,然後咱們去別院逍遙逍遙去,哈哈,師叔們今天都在內室拍峨嵋那幫人的馬屁呢,現在去別院,也許另有驚豔也說不定……恩,你得快點,想必掌門師父等這道茶等很久了。”
千年毛尖需要現摘現炒,炒熟時香飄五裏,往往人在遠處聞一聞就會立刻精神煥發乃是五台一絕,極樂老道知道今日要極力仰仗峨嵋同道,因此很早就打發兩人去摘錦茶陵北邊上的極品毛尖了。兩人磨磨蹭蹭,搞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走下山來。
“我進去了還能出來麼?你知道極樂道長是我啟蒙師父,這節骨眼上要是叫我跟他出去抵敵可就麻煩了……”
兩人正在說著,下麵小道上快步走上一個小道士來,這人身材高瘦,而那小小的道袍已經顯得有些不合身了。這道士見了兩人,道:“兩位師兄好,可是為貴客送茶的麼?師父催促了,說是客人等了這麼久也沒茶水,等下怪罪我派心不誠那就不好了。”
那師弟道:“你急什麼?師父吩咐的事我自然會做好,現在還要拿去清膳堂炒呢,你急的話咱們一起去好了,大不了待會你送進去。”
那師兄見了他的樣子,覺得他麵貌似熟又不熟,不禁有些心疑:“這個人會不會是……”
道:“你可是原來在別院守門的小三子?”
那道士喜道:“不錯,師兄還能記得起小弟名字,小弟真是覺得榮幸得很啊……”
這句話剛說完,那兩個道士人突然一齊大笑起來,一人道:“嘿嘿,你還敢回來,那日掌門師父已經吩咐了,誰要是能擒到你發回正義堂,一年的年貢就免納,外加傳授《采陰集錄》裏的一招兩式,哈哈,今日真是仙人保佑,咱們也好大發利市吧!兄弟還等什麼,咱們上!”
兩人正要蓄勢待發,而下麵小道士也大笑起來,“嘿嘿,你們不說,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要是帶著這副麵具進去被極樂老兒拆穿了,那可就壞了大事。恩,你們正好做好事提醒了我,既然這樣,不如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兩個道士在吃驚的一瞬間,隻看見劍光一閃,身體的某處就跟某處分了家。劍勢太快,那師弟的傷口處還沒流出血來,兀自喃喃道:“算命先生真準啊,我果然有血光之災……隻不過連累了師兄了……”
這後來的道士正是飛揚。
他殺了二人後,立刻喚起《引火訣》燒掉了一人的屍身,再照著那師弟的麵孔捏了一個臉譜。這一次捏得很仔細,柔若無骨的五指忙活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覺得滿意了,輕輕地把這手工藝品罩在臉上。接著把這人也毀屍滅跡,挽起了茶籃子,自言自語道:“清膳堂……還不知在什麼地方呢?唉,峨嵋客人你們也真不走運,偏偏遇到我來獻茶……”
一來要找地方,二來等著炒茶,然後還要請教別人怎麼衝,來來去去耽誤了不下半個時辰,一到內室的時候,果然被極樂道人罵了個狗血噴頭,直到幾個峨嵋客人都已經看不過去來勸了,老妖道這才平息了怒氣。飛揚暗地裏冷笑道:“這老兒敢侮辱我祖宗,嘿嘿,我記在賬上先……”環顧屋裏,北邊坐在極樂旁邊的都是些醃包老頭,看看都是****過度的樣子,這些都是五台派的老家夥,飛揚自然不去管他。南邊正中坐了三個老者,一派道貌岸然的樣子,而中間一人眼光尤其深邃,似乎功力已經通神。側麵站了四個年青道士,都是神采飛揚。飛揚一看就覺得不同:“恩,名門子弟果然非同凡響,尤其是最左邊那個,實力已達返璞歸真,隻能隱隱然覺出一點苗頭……師叔不是說我和風子羽不會再碰麵?眼前此人光華內斂,回想起那晚的情形,幾乎斷定絕對是姓風的了……”看見這些人都在盯著自己,隻好暗自念了幾聲菩薩,希望他們不要看出破綻來,隨即一一上了茶。